鏡中世界的時間像是被泡在粘稠的蜂蜜裡,每一秒都拉扯得格外漫長。李嶼風劈開第七個撲來的“自己”虛影時,破煞刀的金光已經黯淡如將熄的燭火,正陽丹的餘溫徹底散儘,刺骨的寒意順著毛孔往骨頭縫裡鑽——這不是普通的冷,而是帶著絕望的陰寒,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暗處盯著你,悄聲呢喃“留下來吧”。
“趙山河,玩幻境這套你還嫩了點。”李嶼風喘著氣,後背重重撞在倒懸的過山車軌道上,冰冷的金屬硌得他生疼,卻也讓他保持著最後一絲清醒。他瞥向那些遊蕩的虛影,每個“李嶼風”的胸口都插著把匕首,表情痛苦又麻木,像被抽走了靈魂的提線木偶。這些虛影的傷口處不斷滲出黑霧,落地後又凝成新的虛影,無窮無儘。
“嫩?”趙山河的聲音從四麵八方湧來,帶著戲謔的回響,“你爺爺當年也說過這話。結果呢?他在井裡刻‘玄門不可欺’的時候,手都在抖。”
李嶼風猛地抬頭,果然看見不遠處的旋轉木馬上,一個穿中山裝的虛影正被陰傀按在木馬上,胸口插著匕首,手指卻在木馬上瘋狂刻字——是爺爺李玄山!他刻字的動作和戲樓井底的刻痕一模一樣,隻是木馬上的字不是“玄門不可欺”,而是“嶼風快走”,刻得太深,木屑混著黑霧簌簌往下掉。
“想救他?”趙山河的聲音帶著惡意的引誘,“打碎那個木馬,他就能解脫了。”
李嶼風握緊破煞刀,指尖微微發顫。他知道這是陷阱——鏡中世界的規則由趙山河操控,任何“拯救”都可能是更深的束縛。可看著爺爺虛影額角暴起的青筋,還有刻到指尖滲血的執著,他的心臟像被鉗子夾住,連呼吸都帶著鐵鏽般的血腥味。
“嶼風哥哥!彆信他!”蘇曉曉的聲音突然從口袋裡的日記本傳來,帶著電流般的雜音,“這些虛影是用怨氣和記憶捏出來的!打碎它們會讓你和爺爺的羈絆被煞氣汙染,永遠困在這裡!”
日記本的封皮不知何時裂開道縫,透出微弱的紅光,像隻警惕的眼睛。李嶼風這才注意到,日記本竟跟著他進了鏡中世界,此刻正用紅光在地麵投射出一行小字:陰陽相濟,虛實相生,戲法可破幻境。
“陰陽戲法……”李嶼風喃喃自語,突然想起奶奶教他《遊園驚夢》時說的話:“唱戲不是為了驅邪,是為了勾魂——勾住自己的魂,也勾住那些迷路的魂。”
他深吸一口氣,突然扯開嗓子唱了起來。不是《驅邪咒》的剛硬調子,而是奶奶教的《遊園驚夢》選段。他的嗓音本就帶著少年人的清亮,此刻褪去正陽丹的灼熱,多了幾分婉轉,竟在扭曲的鏡中世界裡蕩出層層漣漪。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唱詞出口的瞬間,奇跡發生了:那些遊蕩的“李嶼風”虛影動作一滯,胸口的匕首開始變得透明;倒懸的過山車軌道不再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反而隨著唱腔輕輕搖晃,像在打拍子;連爺爺李玄山的虛影都停下刻字,抬頭望向他,眼神裡的痛苦漸漸褪去,多了幾分柔和。
“胡鬨!”趙山河的聲音變得尖銳,像是被針紮了的氣球,“這是陰煞幻境,不是戲台!”
黑霧從四麵八方湧來,凝聚成無數隻鬼爪,抓向李嶼風的咽喉。可這次,鬼爪在靠近三尺之內就會瓦解——不是被金光驅散,而是被唱腔震成了細碎的光點,像舞台上撒落的金粉。
李嶼風越唱越投入,甚至踩著旋轉木馬的底座跳起了身段。他的動作不算標準,有時還會踩錯拍子,破煞刀被他當作馬鞭揮甩,劃出的軌跡不再是淩厲的刀光,而是柔和的弧線,將那些光點串成流動的光帶。
“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隨著這句唱詞落下,最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爺爺李玄山的虛影從木馬上站了起來,胸口的匕首徹底消失。他走到李嶼風麵前,像小時候那樣揉了揉他的頭發,然後轉身走向鏡中世界的深處,身影漸漸化作光點,融入光帶之中。
“爺爺!”李嶼風下意識地伸手去抓,卻隻握住一把溫暖的光屑。
“傻小子,唱戲跑調了。”爺爺的聲音在光帶裡回蕩,帶著笑意,“記住,玄門弟子的戲,唱的是底氣,不是調子。”
光帶突然炸開,化作漫天金雨,落在那些“李嶼風”虛影上。虛影們身上的黑霧迅速消散,露出和李嶼風一樣的麵容,隻是眼神清澈,對著他拱手作揖,然後逐一消散,像完成了使命的信使。
“不可能!”趙山河的聲音帶著氣急敗壞的驚恐,“你的戲法怎麼可能破我的幻境?!”
李嶼風停下唱腔,擦了擦額頭的汗,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不懂。這不是戲法,是念想。”他舉起破煞刀,刀身映著漫天金雨,“我爺爺的念想,我奶奶的戲,還有……”他看向鬼屋的方向,那裡傳來玄機子的怒吼和淩霜的冰錐碎裂聲,“我身邊人的牽掛,這些加起來,比你的煞氣硬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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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著記憶中鏡花符打開的光圈走去,金雨在他身後形成一道光軌,黑霧不敢靠近。
“趙山河,你困不住我。”李嶼風的聲音穿過層層幻境,清晰地傳到外麵,“當年我爺爺破得了你的鏡煞陣,今天我照樣能踏碎你的鏡中鬼域。”
光圈就在前方,隱約能看到玄機子用桃木劍支撐著身體,淩霜正用凍住的手臂抵擋黑霧,墨塵趴在地上,手裡還攥著最後一張沒扔出去的黃符。
“嶼風哥哥!”蘇曉曉的聲音帶著哭腔,“快出來!淩霜師姐快撐不住了!”
李嶼風加快腳步,破煞刀在前開路。就在他即將踏出光圈的瞬間,趙山河的聲音帶著最後的瘋狂炸響:“你走不了!這幻境裡還有一個你沒破——你最害怕的東西!”
地麵突然裂開,一隻巨大的鬼爪從裂縫中伸出,爪心托著的,是那個被淩霜護在懷裡的小男孩虛影。虛影的眼睛變成了黑洞,正對著李嶼風伸出手:“叔叔,你不要我了嗎?”
李嶼風的腳步猛地頓住。
他最害怕的,不是爺爺的死,不是自己被困,而是沒能護住想護的人。
鬼爪帶著虛影猛地砸來,李嶼風下意識地舉刀格擋,卻在看清虛影臉上的恐懼時,刀勢一滯。
就是這一瞬間的猶豫,黑霧趁機纏住了他的腳踝,將他往裂縫裡拖。
“嶼風!”外麵傳來淩霜的尖叫。
李嶼風看著虛影裡男孩無助的眼神,突然想起奶奶說過的另一句話:“戲裡的情是假的,但護人的心是真的。”
他突然收刀,張開雙臂,任由黑霧爬上肩膀,卻對著虛影唱起了另一支歌——不是戲文,是小時候哄鄰居家小孩時唱的童謠:“月光光,照地堂,月娘娘,笑微微……”
簡單的調子,帶著少年人有些笨拙的溫柔,卻像一道暖流,瞬間衝散了虛影周圍的黑霧。男孩虛影的眼睛恢複了清澈,對著李嶼風笑了笑,化作一道光,鑽進了他的胸口。
裂縫猛地閉合,趙山河的嘶吼聲越來越遠,像是被什麼東西吞了下去。
李嶼風感覺胸口暖暖的,破煞刀重新亮起金光,他縱身一躍,衝出了光圈。
“嶼風!”淩霜一把抱住他,手臂的冰碴蹭得他臉頰生疼,“你嚇死我了!”
玄機子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臭小子……唱得還挺好聽……”
墨塵舉著最後一張黃符,有氣無力地說:“早知道……唱戲能捉鬼……我當年就不該逃課學畫符……”
蘇曉曉的聲音從日記本裡傳來,帶著哭腔和笑意:“太好了……你出來了……”
李嶼風回抱住淩霜,看著遊樂園的黑霧在金光中漸漸散去,旋轉木馬的彩燈重新亮起溫暖的顏色,過山車軌道上的骨架化作塵埃。他低頭看向胸口,那裡還殘留著男孩虛影的溫度。
原來趙山河說對了一半,他確實有最害怕的東西——害怕辜負那些信任的眼神。但他也有比恐懼更有力的武器,是爺爺的念想,是奶奶的戲,是身邊人的牽掛,是玄門弟子刻在骨子裡的,護人的心。
“走了。”李嶼風扶起淩霜,破煞刀扛在肩上,“該讓趙山河看看,什麼叫真正的玄門本事了。”
玄機子笑著啐了一口:“早該如此!讓那老東西知道,李家的人,從來不是好欺負的!”
一行人互相攙扶著走出鬼屋,陽光正刺破黑霧,照在遊樂園的每一個角落,像是給這場驚心動魄的較量,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邊。鏡中世界的陰霾徹底消散,而屬於他們的戰鬥,才剛剛進入最關鍵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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