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針號”工程艇帶著一身狼狽和驚魂未定的船員,緩緩駛入“遠行者號”機庫的泊位。艙門尚未完全打開,醫療官劉穎已經帶著她的團隊和移動醫療設備守候在旁,緊張地掃視著艇身外部那觸目驚心的撕裂傷口。
艇艙門嘶一聲滑開,一股冰冷的、帶著金屬和塵埃氣味的氣息湧出。軍洛第一個大步走出,他的表情依舊是那副雷打不動的冷靜,但緊抿的嘴唇和比平時更銳利的眼神,透露出方才經曆的凶險。他對著劉穎微微搖頭,示意自己無恙,目光便迅速掃向聞訊趕來的艦長周孜婷。
緊隨其後的是鴻宇和趙娜。鴻宇臉上興奮的紅暈早已被後怕的蒼白取代,但他懷裡卻死死抱著那台記錄了所有掃描數據和攻擊影像的數據板,仿佛抱著什麼絕世珍寶。趙娜則顯得更為鎮定,隻是推眼鏡的頻率明顯增高,腳步也比平時快了幾分。
林露在小七的攙扶下走了出來,她的臉色最差,似乎還未從那種無處不在的“悲傷”情緒衝擊和突如其來的襲擊驚嚇中完全恢複,手指甚至還有些微微顫抖。
“都沒事吧?”孜婷的目光快速掃過每一個人,確認沒有明顯外傷。
“沒事,艦長。”軍洛立正回答,“機械臂損毀,艇體外部裝甲部分受損,無人傷亡。”
“人沒事就好。”孜婷點點頭,語氣沉穩,有效地安撫著團隊的情緒,“劉穎,帶大家去做詳細檢查,尤其是精神壓力評估。軍洛,鴻宇,趙娜,小七,林露,給你們半小時處理一下,然後到簡報室集合。我要知道裡麵發生的一切細節。”
“是!”眾人應道。
半小時後,簡報室內。
巨大的全息投影屏上,正以慢速回放著那隻液態金屬守衛發動攻擊的瞬間,那鬼魅般的速度、精準致命的打擊、以及中彈後詭異的變化形態,讓所有觀看者都不寒而栗。
“…它們的物理防禦和自愈能力極強,實彈武器效果甚微。”軍洛站在投影前,冷靜地做著戰術彙報,“新型共振步槍有效,但需要根據目標實時調整頻率。初步判斷,其核心與遺跡內部的能量晶體同源,共振攻擊能有效乾擾其內部能量穩定,甚至造成結構性損傷。建議後續所有戰術小隊標配共振武器,並開發更高功率或更大範圍的型號。”
他頓了頓,補充道:“它們的戰術執行力極高,配合默契,更像是一支高度智能的自動化軍隊,而非憑本能行事的野獸。而且,它們似乎嚴格遵循某種活動範圍規則,隻在核心能量區激活並攻擊。”
接著是鴻宇和趙娜的科研彙報。趙娜負責數據:“我們采集了遺跡外部結構、內部通道材質以及那種相對溫和的藍色晶簇樣本。能量簽名分析顯示,它們與外部攻擊我們的‘晶核守衛’、以及這種新出現的‘液態金屬守衛’暫命名),都存在同源性,但活躍度和攻擊性逐級遞增。整個遺跡,包括這片星域,似乎是一個完整的、分層的能量生態係統和防禦體係。”
鴻宇迫不及待地接話,語氣激動:“而這一切的中心,就是那個!那條光河!”全息屏上切換出那條璀璨能量流體的影像,儘管是記錄畫麵,其穩定而強大的能量波動依然透過屏幕隱隱傳遞出來。
)。它的能量級彆高得無法想象,卻又穩定得不可思議!這完全違反了熵增定律!它一定是某種我們無法理解的超級科技造物,是‘守望者’文明的核心成就!”鴻宇的眼睛又開始放光,“雖然沒能直接采樣,但機械臂在被摧毀前,捕捉到了其最外圍能量霧絮的間接光譜數據!其能量構成模式…我從未見過,它似乎同時具有波和粒子的最優特性,而且…似乎對空間本身有穩定作用!”
一直安靜聆聽的小七此時開口:“結合遺跡外部空間結構異常的數據,我有一個推測。‘源質流’並非簡單的能源,它很可能是這個巨型結構的‘基石’,是維持某個龐大係統運行的核心,同時也是…‘鎖鏈’。”
“鎖鏈?”孜婷敏銳地捕捉到這個關鍵詞,這與黑岩星獲取的信息碎片對上了。
“是的。”小七眼中數據流閃爍,“一個需要如此龐大、近乎永恒能量源來維持的係統,其所‘鎖定’或‘封印’的東西,其威脅等級可能遠超我們之前的想象。外部防禦係統驅逐一切靠近者,內部防禦係統毀滅任何試圖觸碰核心者。這符合最高級彆ntainent收容)協議的特征。”
最後,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了林露。
林露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她沒有展示數據或圖像,而是播放了一段音頻——那是她利用環境記錄儀捕獲並增強後的次聲波和能量場波動,轉化為人耳可聞的、低沉而循環往複的音頻。
嗚——嗡——嗚嗚——
一種空洞、悠長、帶著無儘蒼涼和悲傷的旋律在簡報室內回蕩,聽得人心裡發沉,仿佛能感受到某種存在經曆了億萬年的孤寂與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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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從遺跡內部記錄到的…‘回響’。”林露的聲音很輕,仿佛怕驚擾了這聲音,“它無處不在,尤其在靠近‘源質流’的地方更加強烈。它沒有攜帶任何具體信息,隻有這種強烈的…情緒印記。冰冷的、程序化的,但確實是…悲傷。小七說可能是強烈的精神能量殘留,但我感覺…它更像是這個遺跡本身,或者說,是維持它運行的某種底層意識,在無意識地‘哭泣’。”
簡報室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戰術層麵的強大敵人,科學層麵的未解之謎,人文層麵的情感衝擊…這一切交織在一起,勾勒出一個無比龐大、悲壯而又危險的真相輪廓。
“織暗者…”孜婷緩緩吐出這個名字,打破了沉默,“如果黑岩星的信息無誤,它曾被視為‘汙染’,並被‘守望者’禁錮。而這裡,這個需要‘源質流’才能維持的‘鎖鏈’…禁錮的是什麼?或者,曾經禁錮過什麼?”
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想浮現在每個人心頭。
“我們需要更多信息。”孜婷站起身,目光堅定,“我們不能被嚇退。既然遺跡內部存在如此強大的防禦係統,說明裡麵一定有關鍵的信息存儲點或者控製中心。找到它,了解‘守望者’到底在這裡做了什麼,了解‘織暗者’的真相,了解這條‘源質流’的真正用途。這比獲取能源更重要萬倍。”
她看向軍洛和鴻宇:“這次,我們做好萬全準備。軍洛,你需要製定一個針對那種液態守衛的詳細戰術方案,充分利用共振武器的特性。鴻宇,趙娜,小七,你們需要從這次帶回的數據中,儘可能分析出那些守衛的活動規律、能量節點以及可能的弱點。甚至…嘗試尋找避開它們的方法。”
“林露,你的感知可能至關重要,繼續嘗試與那種‘回響’建立聯係,看能否從中解讀出更多信息,哪怕是指引方向也好。”
“趙航,‘遠行者號’保持最高警戒。劉穎,做好應對各種意外傷害的醫療預案,包括…能量侵蝕或精神汙染。”
一道道命令清晰下達。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和收獲的數據,儘管前路更加凶險,但團隊的方向卻更加明確。
接下來的幾天,“遠行者號”如同附著在巨獸身上的忙碌工蜂。工程師們日夜不停地修複“探針號”並對其進行裝甲和傳感器升級。軍洛帶領戰術小隊進行高強度模擬訓練,熟悉共振武器的各種頻率調整,並演練應對高速隱形敵人的小隊配合戰術。
鴻宇、趙娜和小七幾乎泡在了實驗室裡,對帶回的晶體樣本和數據進行了瘋狂的分析。
“有發現!”這天,趙娜突然喊道,她將一份能量流分析圖譜投射到主屏幕上,“看這些液態守衛的能量波動模式,雖然極其微弱且隱蔽,但在它們發動攻擊前的一瞬間,其能量核心會與遺跡內部的某些固定能量節點產生一次極短暫的超距耦合,似乎是為了獲取指令或者能量增強。看這個頻率…非常特殊,幾乎是隱沒在背景輻射裡。”
小七立刻介入分析:“捕捉到該頻率。正在進行全域匹配…匹配成功!該頻率與林露女士記錄的‘悲傷回響’主頻率,存在高度諧波關聯!”
鴻宇猛地一拍大腿:“我明白了!那些守衛不是獨立的個體!它們是整個遺跡防禦網絡的一部分!它們的‘意識’或者‘指令集’很可能就來自於那個無處不在的‘遺跡回響’!那個回響不僅是情緒殘留,它很可能就是這個龐大防禦係統的‘操作係統’或者‘底層協議’!”
這個發現至關重要!如果防禦係統是基於一個統一的“協議”運行,那麼理論上就存在利用甚至乾擾這個協議的可能!
“能反向追蹤這些能量節點的位置嗎?”孜婷立刻問。
“很難,它們深埋在遺跡結構內部,受到極強屏蔽。”趙娜皺眉,“但是…這些節點最終似乎都彙向一個方向——根據能量流導向分析,在遺跡的更高層,靠近‘源質流’起源的地方,可能存在一個主控節點或者…信息庫。”
他們獲得了下一個目標的方向。
與此同時,林露獨自一人在安靜的觀察室裡,反複聆聽並感受著那段“悲傷回響”。她嘗試放鬆自己的意識,去貼近那種冰冷而浩瀚的情緒。幾天下來,她雖然無法解讀具體信息,但卻逐漸能模糊地感受到那“回響”中極其細微的“流向”差異,仿佛在一片均勻的悲傷中,有一條極其微弱的“路徑”指向某個特定的方向——與趙娜能量分析指出的方向不謀而合!
仿佛是這個古老的遺跡,在用它唯一的方式,為這些不速之客提供著隱晦的指引。
三天後,一切準備就緒。
這一次,出動的不再是工程艇,而是兩艘經過加強裝甲和加裝了更大功率掃描器、以及臨時加掛共振武器炮塔的“鷹隼”級突擊艦。代號“探索者”與“守護者”。
隊員也做了調整。軍洛親自帶領一支精銳戰術小隊乘坐“探索者”,負責突擊和護衛。鴻宇、趙娜、小七以及堅持要再去的林露,乘坐“守護者”,負責技術支持和數據采集。兩艘突擊艦通過高強度數據鏈連接,實時共享一切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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