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陸續離開會議室,氣氛依然有些凝重。分歧並未消失,隻是被暫時的命令壓了下去。
醫療室。
劉穎正在給軍洛做例行檢查,監測他體內是否還有“原初汙染”的殘留影響。
“生命體征穩定,神經應激反應偏高,但在預期範圍內。”劉穎看著數據屏,稍稍放心,“但你得好好休息,軍洛。你的精神負荷一直很大。”
軍洛坐在醫療床上,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劉醫生,”他忽然低聲問,“那種感覺……你知道嗎?當你接觸到那殘骸時,你不僅能感覺到‘它’的可怕,你甚至能……模糊地感覺到那些創造者最後的情緒。驕傲……然後是難以置信的恐懼……無儘的悔恨……就像掉進一個冰冷的、絕望的漩渦。”
劉穎在他身邊坐下,聲音溫和:“我無法完全想象,但我能理解那有多麼折磨人。鴻宇他隻是……被知識的可能性衝昏了頭腦。他不是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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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軍洛打斷她,歎了口氣,“我也希望有辦法能徹底解決問題。但如果那辦法本身就會帶來毀滅呢?我們賭得起嗎?”
“所以艦長選擇了更穩妥的方式。”劉穎安慰道,“我們先看看小七和趙娜能從‘回響’裡找到什麼。也許會有轉機。”
軍洛點了點頭,但眼中的陰霾並未完全散去。
信息處理中心。
趙娜和小七已經開始了工作。
“啟動‘守護者序列’協議第七頻段,過濾閾值設定為5級情感噪音。”趙娜指令清晰。
“協議已啟動。開始接收並過濾‘回響’數據流。”小七回應。
巨大的主屏幕上,原本模糊混亂、夾雜著強烈負麵情緒色彩的數據流,開始逐漸變得清晰、結構化。雖然仍然破碎,但已經能夠辨認出一些模糊的圖像片段、奇特的語言碎片、以及無法理解的數學公式和能量模型。
“效率提升了427。”趙娜眼中閃過一絲驚喜,“看這個片段,像是一個恒星的死亡過程……但被加速了,而且伴隨著一種……抽取行為?”
“數據標注關聯詞為‘能源汲取’、‘最終手段’。”小七補充道。
另一個片段閃過,顯示的是一個巨大的、如同水晶般的結構體在虛空中展開,釋放出強大的屏障,將一股黑色的浪潮阻擋在外,但水晶本身也在迅速變得灰暗、碎裂。
“防禦性武器?代價巨大。”
林露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閉著眼睛,努力感知著屏幕上看不到的信息流。“等等……停一下……”她忽然輕聲說,“剛才那段……後麵有一絲很微弱的、不同的感覺……不是絕望……是……決心?像是……留下了什麼東西……”
趙娜立刻操作:“回溯數據流,標記林露指示的時間點,進行深度信號增強。”
屏幕上的圖像晃動,變得愈發不穩定,但在增強後,確實能看到在那水晶結構徹底灰敗之前,有一個極其微弱的信號脈衝被發射了出去,指向深空某處。
“嘗試追蹤信號矢量……”小七開始計算。
這項工作繁瑣而緩慢,就像在宇宙尺度的沙灘上尋找一顆特定顏色的沙粒。
艦長室。
孜婷獨自站在觀測窗前,望著外麵逐漸恢複正常、繁星點點的宇宙。剛才的決策看似果斷,但她內心的壓力隻有自己知道。作為艦長,她必須在求知欲與生存欲之間、在冒險與謹慎之間找到那條危險的平衡線。鴻宇的激進可能帶來災難,但過度謹慎也可能錯失良機,導致未來更大的災難。
她想起地球,想起那些在“紫瘴”危機後剛剛開始重建的家園。她的每一個決定,都關係著他們的存亡。
“艦長。”小七的聲音通過私人頻道傳來,“我們捕捉到那個微弱信號的大致方向,並進行了初步追蹤。雖然無法精確定位,但它與我們從古老‘回響’中剝離出的那個‘諾德尼斯檔案庫’坐標,位於大致相同的天區。”
孜婷目光一凝:“關聯性有多大?”
“目前僅為空間方向上的粗略關聯,置信度67.4。但考慮到‘回響’本身的特性,存在關聯的可能性高於隨機巧合。”小七理性地分析。
“繼續深挖,我需要更高的置信度。”孜婷命令道。
“明白。”
結束通訊,孜婷再次望向星空。諾德尼斯檔案庫……一個名字,一個方向,一絲從巨大悲傷中透露出的微弱希望。它會是他們需要的轉機嗎?
就在這時,艦身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震動,不同於之前的空間褶皺或攻擊,更像是常規引擎啟動的預熱。
“引擎室報告,初步維修完成,亞空間引擎準備就緒,隨時可以進行長距離跳躍。”宏宇的報告傳來。
“很好。”孜婷深吸一口氣,將紛亂的思緒壓下,恢複了艦長的冷靜,“設定航向,前往預定集結點apha,遠離‘搖籃’輻射區。我們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好好修複我們的船,還有……我們自己。”
“遠行者號”調整方向,尾部引擎發出幽幽藍光,開始加速,將那片仍然彌漫著危險與瘋狂氣息的宇宙疤痕,徹底甩在身後。
但每個人都知道,那疤痕不僅僅留在時空裡,也留在了他們的記憶和內心深處。而前方的航路,依舊迷霧重重,分歧與挑戰,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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