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德尼斯前哨站的主控室內，隻有儀器低沉的嗡鳴與數據流劃過全息屏幕的細微聲響。軍洛站在中央控製台前，目光沉靜地掃過各項讀數。隔離室內的原始樣本近幾日異常“寧靜”，那種深沉的、近乎冥想的波動模式，讓整個前哨站都籠罩在一種奇特的平靜氛圍中。
劉穎端著一杯營養劑走過來，遞給軍洛：“你的神經疲勞指數還在恢複期。彆太勉強自己。”
軍洛接過杯子，微微頷首：“它很安靜。不像是在蟄伏，更像是在…消化。”他指了指屏幕上樣本內部複雜的能量流圖譜，“林露從靈諭聖所傳來的那些關於‘生命互聯’的意識體驗，似乎引起了它很深層次的反應。”
“也許它真的在思考不同的可能性。”劉穎的語氣帶著一絲謹慎的希望，“就像鴻宇說的，它在學習。”
就在這時，主控室內所有主要屏幕的角落同時閃爍起一個極其醒目、旋轉的紅色三角標誌，伴隨著一陣尖銳而急促的優先級警報聲。這不同於常規的係統警報或研究通知，而是最高優先級的、來自星際通訊陣列的緊急軍事訊號。
“量子通訊鏈路被強製優先占用了！”趙娜的聲音從通訊工程站傳來，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是太陽係內圈防禦網絡的超光速緊急性廣播！驗證代碼…天啊，是地球聯合議會最高安全委員會的直接授權！”
所有在場人員的心都猛地一沉。這種級彆的訊號中斷，隻意味著一件事——家園出了驚天動地的大事。
軍洛的表情瞬間凝固，他快步走到主通訊席：“接進來！全員靜默，準備接收！”
全息主屏上，雪花點閃爍了幾下，隨即穩定下來。出現的不是清晰的影像，而是一個極度不穩定、充滿靜電乾擾的畫麵。畫麵中心是地球聯合議會主席埃朗斯eans）的身影，他看起來蒼老而疲憊，眼窩深陷，背景似乎是某個地下指揮中心，人員匆忙跑動，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重複，致諾德尼斯前哨站及探索者號，最高優先級指令…”主席的聲音因超遠距離傳輸和乾擾而斷斷續續，但其中的焦灼與絕望清晰可辨，“…織暗者活動…急劇升級！它們…突破了柯伊伯帶外圍防線…奧爾特雲哨站已…已完全失聯！木星軌道防線壓力…巨大…損失…慘重…”
斷斷續續的詞語如同冰錐刺入每個人的心臟。
“…卡薩爾貿易聯盟背信棄義！他們趁火打劫，襲擊了我們的…補給線…”畫麵劇烈晃動，又一段信息傳來，“…地球…地球內部恐慌蔓延…‘終結派’要求立刻啟動…啟動所有‘搖籃’獲得的禁忌武器…無差彆攻擊…我們…我們快要控製不住局麵了…”
埃朗斯主席的臉龐湊近屏幕，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仿佛能穿透時空，直視著他們：“周艦長…軍洛安全官…無論你們找到了什麼…我們需要答案…我們需要希望…立刻…返航…這是…命令…也是…懇求…”
訊號到這裡戛然而止，被強烈的乾擾徹底淹沒，主屏幕恢複成諾德尼斯平靜的空間監測畫麵。
主控室內死一般的寂靜。剛才的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碎了他們遠離家園從事研究的平靜假象。奧爾特雲哨站失聯…木星防線告急…卡薩爾背後插刀…地球內部瀕臨崩潰…還有那最可怕的、動用“鑰匙”力量的呼聲…
劉穎的臉色變得煞白，手微微顫抖：“他們不能…那些武器會毀了…”
“他們已經在討論了！”趙娜猛地轉過身，聲音因憤怒和恐懼而尖利，“‘終結派’！那些瘋子一直就想那麼乾！他們根本不在乎後果！”
軍洛的拳頭無聲地攥緊，指節發白。他手臂上的標記似乎也感受到了那來自遙遠家園的絕望波動，傳來一陣微弱但清晰的悸動，不再是疼痛，而是一種沉重的共鳴。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中已隻剩下冰冷的決斷。
“趙娜，”他的聲音異常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立即嘗試重新建立與探索者號的量子通訊鏈路，最高優先級，加密等級零。劉穎，通知所有人員，進入一級戰備狀態，啟動所有防禦係統，非必要研究全部暫停。”
他的命令像冰水一樣潑醒了震驚中的眾人。技術人員立刻撲向各自的崗位。
幾乎在同時，來自靈諭聖所的專用量子信道也強行請求接入，顯然他們也接收到了同樣的緊急訊號。
主屏幕分裂成兩半。一邊是探索者號艦橋的景象，周孜婷艦長站在中央，麵色凝重如鐵，林露和鴻宇站在她身後，臉上寫滿了震驚與擔憂。另一邊仍是諾德尼斯主控室。
“軍洛，劉穎，你們收到了？”周孜婷開門見山，沒有任何寒暄，她的目光銳利如鷹。
“剛剛接收完畢，艦長。”軍洛簡潔回應，“情況比我們預想的更糟。”
“豈止是糟！”鴻宇幾乎是在喊叫，他揮舞著手臂，全息影像都因此有些晃動，“他們要用‘鑰匙’！那些短視的蠢貨！他們根本不知道那會引來什麼！先驅者文明的覆滅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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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宇！”周孜婷低聲喝止了他，但她的眉頭緊鎖，顯然同樣憂心忡忡，“冷靜點。恐慌解決不了問題。”她重新看向軍洛，“你們那邊的研究進度？樣本狀態？”
軍洛快速彙報：“樣本溝通取得階段性突破，它能夠理解複雜概念，並對靈諭聖所傳來的‘引導’理念表現出初步…興趣。但遠未到可以實戰應用的程度。中和程序成功，我的負荷減輕，連接仍在。”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去，“它…似乎也感知到了剛才的訊息。反應很…複雜。”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諾德尼斯主控室和探索者號艦橋上，所有與靈諭聖所環境監測相關的設備同時發出柔和的、並非警報的脈衝光芒。實驗室一側，那個由靈諭聖所生物環境為他們“生長”出的特殊接口平台，開始散發出濃鬱的、充滿生機的綠色光輝。
林露猛地轉頭看向她身後的類似接口，眼中閃過驚異：“聖所…聖所的意識…它對我們接收到的訊號產生了強烈反應…一種…深沉的悲憫和…緊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