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修通道的台階覆著一層油膩的深灰粉塵，是芯片生產時揮發的樹脂與機油混合而成，每踩一步都發出“沙沙”的細碎聲響，像有無數細小的蟲子在爬。聲音被遠處車間傳來的機械轟鳴吞沒——那是芯片封裝機運轉的“嗡嗡”聲，沉悶而持續，震得牆壁上的管線都在輕微顫抖。
王師傅走在最前，手裡的十字螺絲刀磨得發亮，不時敲一下牆壁的金屬管線，發出“篤篤”的試探聲。每敲一下，他都側耳聽幾秒，確認沒有空心或異常回聲：“前麵就是地下一層的員工休息室，換班的守衛一般會在裡麵抽煙、聊閒天，至少要等他們喝完第三瓶劣質啤酒才會走。我們得在拐角處躲一會兒，彆撞個正著。”
江敘白立刻按住池亦飛的肩膀，示意他放慢腳步。小家夥正抱著畫本往前湊，糖紙飄在頭頂，差點蹭到布滿蛛網的管線。紐扣紅光順著台階向上探去，在拐角處凝成指甲蓋大小的光團，像顆懸浮的紅星：“裡麵有三個人，能量波動很弱，最高隻有40，應該隻是普通守衛，沒有激進派那種冷硬的金屬感。”
書遙貼著冰冷的牆壁站定，印記金光在掌心輕輕跳動，將聽覺放大了三倍。休息室裡的說話聲透過門縫飄出來，模糊卻能辨清關鍵詞：“……獵鷹大人下周來……這次要帶十塊核心能源……”
“獵鷹？”王師傅的腳步猛地頓住，腳後跟磕在台階上發出輕響，他趕緊捂住嘴，聲音壓得像蚊子哼，“那是星穹武器部的高管，姓趙，聽說手段特彆狠。上個月有個老工人偷偷藏了塊不合格的芯片想換錢，被他當場用能量槍打成重傷，扔到後山自生自滅了。”
張師傅緊跟上來，手裡的扳手攥得發白，指節泛青：“他每次來都要帶走‘核心能源’，就是用那孩子的情感能量注入的芯片。監工私下說，那些芯片是給織網激進派的，能把他們的追蹤器範圍擴大到五十公裡，比以前難躲十倍。”
蘇晚的設備突然在加密通訊頻道裡發出“嘀”的輕響，綠光有節奏地閃爍著傳遞文字信號：【我們已經過了員工通道，守衛在聊“核心能源體”，說這幾天那孩子的能量越來越弱，抽出來的晶體都發暗了，監工正罵技術員沒用。】
陸景然的聲音緊隨其後，帶著電流的輕微雜音，顯然是在屏蔽監控的間隙說話：【我破解了監工的加密通訊記錄，裡麵提到“能量抽取效率下降至30，需要加大壓製劑量”，應該是想強行提升抽取速度——這對007號的身體傷害極大，可能會讓他徹底失去能量共鳴能力。】
池亦飛攥緊畫本的手指突然泛白，封麵上的櫻花圖案被捏得變了形。頭頂的糖紙橙光變得忽明忽暗，像風中搖曳的燭火，甚至帶著細微的顫抖：“糖紙說……007號很疼，他的能量在哭……像被針紮一樣疼……我們快去找他！再晚就來不及了！”
“彆慌，快到地下三層了。”王師傅推開一道刷著灰色油漆的隱蔽鐵門，一股混雜著機油、冷卻液與刺骨冷意的氣息撲麵而來，嗆得池亦飛忍不住咳嗽。他趕緊捂住小家夥的嘴，指了指門後的狹窄通道，“從這裡走員工電梯，我有維修特級權限，可以直接下到負三層，避開守衛的主崗哨——那裡有能量掃描儀，普通人根本過不了。”
電梯廂體狹小而陳舊，僅能容納五人，內壁的不鏽鋼板布滿深淺劃痕，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裡麵的鐵鏽。運行時發出“哐當哐當”的巨響，廂體還在左右晃動，像隨時會散架。張師傅顫抖著按下負三層的按鈕，指尖在磨損的塑料按鈕上反複摩挲，顯然對這台老電梯很沒底：“地下三層全是星穹的核心設備，溫度常年保持在16度，比上麵冷多了。除了能量抽取室，還有芯片儲存庫和實驗樣本間。我們平時隻有設備壞了才能進去，每次都有兩個守衛跟著，連抬頭看一眼都要被罵。”
“儲存庫的芯片多嗎？”書遙突然問道，印記金光在電梯壁上輕輕晃動，映出眾人緊張的臉龐，“是不是都注入了情感能量？和007號的紫色晶體一樣？”
“太多了！至少有幾百塊！”王師傅歎了口氣，眼角的皺紋擠在一起，“整整三個金屬貨架，從地麵堆到天花板，全是閃著淡紫或淡藍光芒的芯片。監工說淡紫是那孩子的‘純淨情感能’，淡藍是以前抓的適配者的‘混合情感能’，隻是那些人後來都……”他沒繼續說下去，但喉結滾動了一下，眼神裡的惋惜與恐懼已經說明了一切。
電梯“叮”地一聲發出刺耳的提示音，廂體猛地一頓後停下，門緩緩向兩側打開，一股比電梯裡更刺骨的寒意湧了進來。地下三層的走廊鋪著防靜電地板，泛著冷白的熒光，兩側的房間都掛著“星穹授權人員方可進入”的金屬牌子，天花板上的球形攝像頭正緩緩轉動，紅色指示燈像窺視的眼睛。
“跟著我貼牆走，彆踩地麵的黃線。”王師傅弓著腰，腳步輕得像貓，每一步都踩在黃線外側的灰色區域，“黃線下麵埋著紅外感應區，隻要有活物踩上去，三秒內就會觸發警報，到時候全樓的守衛都會衝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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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順著牆根小心翼翼地挪動，江敘白的紐扣紅光在前方掃出半米寬的範圍，避開每一個隱蔽的傳感器——有的藏在踢腳線裡，有的偽裝成管線接口，若不是他對能量波動敏感，根本發現不了。走到走廊中段，蘇晚的聲音再次通過通訊頻道傳來，帶著明顯的急促：【不好！我們在抽取室附近被盯上了！守衛換班了，現在門口有兩個人，手裡都端著能量槍，正盯著我們看！】
“等我們彙合再行動！彆衝動！”書遙壓低聲音回應，目光透過走廊的立柱縫隙望去——不遠處的能量抽取室大門是厚重的合金材質，表麵刻著星穹的鷹形標識，兩道電磁鎖的指示燈亮著刺眼的紅光，門外站著兩個穿黑色製服的守衛，正靠在牆上閒聊，手裡的能量槍槍口對著地麵，卻始終沒離開過抽取室的門。
王師傅突然指向斜對麵的維修間，門牌號寫著“b307維修間”：“我們先躲進去，等陸先生他們引開守衛。維修間有監控盲區，而且能聽到抽取室裡的動靜，上次我修線路就在裡麵待了半小時。”
維修間不到五平米，堆滿了損壞的傳感器、斷裂的管線和各種工具，一股鐵鏽與機油混合的味道撲麵而來。張師傅摸索著關掉頭頂的白熾燈，隻留牆角一盞應急燈發出微弱的黃光，剛好能照亮半個房間：“我上周來修抽取室的線路，隔著門聽到裡麵有機器的‘嗡鳴’聲，還有那孩子的哭聲……斷斷續續的，像小貓叫，還喊著‘媽媽’‘我疼’，聽得人心裡發揪。”
“他們是不是用了強製抽取裝置？”陸景然的聲音在通訊頻道裡響起，帶著敲擊鍵盤的背景音，“我爸筆記裡記載過，星穹有一款‘情感壓製儀’，外形像銀色籠子，能釋放低頻電流強製剝離適配者的情感能量，每使用一次，對適配者的神經損傷都是不可逆的。”
“肯定是！錯不了！”王師傅猛地拍了下大腿，震得旁邊的扳手發出“當啷”一聲，他趕緊捂住嘴，“監工上周領了個新設備，就是銀色的籠子，還讓我們幫忙抬到抽取室，說要‘穩定能源輸出’，肯定就是那東西！當時我就覺得不對勁，那籠子的縫隙裡都透著冷光。”
蘇晚突然發出低呼，帶著一絲慌亂：【守衛朝我們這邊走過來了！李師傅正在和他們搭話，說我們是維修部的，來檢查抽取室的線路，暫時穩住了！但他們好像不太信，一直在問我們的工號！】
書遙透過維修間的百葉窗縫隙望去，隻見陸景然舉著平板，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動，似乎在展示維修工單；蘇晚站在他身邊，掛件的綠光時不時掃過守衛的能量槍，像是在監測危險；李師傅則掏出工牌遞過去，嘴裡不停地解釋著什麼。她回頭看向江敘白，眼神堅定地點了點頭：“該行動了。江敘白，你用屏障困住守衛；我和亦飛去開電磁門；王師傅和張師傅幫我們盯著走廊兩端，有其他守衛過來立刻通知。”
江敘白握緊拳頭，紐扣紅光在掌心凝聚成飽滿的光團，表麵泛著細碎的電弧：“放心，兩秒就能搞定，保證他們連槍都舉不起來。”
池亦飛也抱緊畫本，糖紙飄到他肩頭，橙光變得明亮而堅定：“我會幫書遙姐姐開門的！糖紙能感覺到鎖芯的能量！”
眾人深吸一口氣，在王師傅拉開門的瞬間衝了出去。江敘白的紅光突然暴漲，像一張展開的網，在兩個守衛身後瞬間凝成半透明的屏障，將兩人牢牢困在裡麵。守衛驚呼著轉身，手裡的能量槍剛舉到胸前，就被屏障彈開，重重撞在合金門上，發出“哐當”的巨響。
“快開電磁門！”書遙衝到抽取室門前，印記金光覆蓋在第一道數字密碼鎖上，指尖在按鍵上懸著，“景然，密碼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