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柳副科長，你說那個黃毛小子竟敢搶我的供貨商？他還想從竹製手工編織廠進貨，賣到香港去？憑什麼！”
費少翔剛從柳副科長口中聽到彭世凜向顧科長申請接手竹製手工編織廠的采購業務，還要把貨銷去香港的消息，火氣“噌”地就上來了。
要知道，竹製品、家居用品、茶葉這些品類的采購一直是他的地盤。這些產品早就有固定的供貨渠道，就算偶爾遇上廠家斷貨，他也懶得費神另找門路。
正因為有了固定供貨商，所以他在供銷社的日子過得向來清閒。如今憑空冒出個毛頭小子來搶活兒，他怎麼能不氣？
這小子搶了他這一塊，顧科長肯定會派其他的任務給他的。這炎熱的夏天，他可不想外出，更不想出差，那簡直就是受苦。
費少翔道：“我去找戚主任。”
戚主任是他父親的學生，抗戰時期，父親曾多次幫助戚主任，尤其資助他到省城求學，這份恩情讓戚主任對父親始終心懷感激。
後來費少翔的父親停了教師，家境也日漸沒落。
正是戚主任主動伸出援手，把費少翔介紹進國企當統計員，一年後又設法幫他轉正，成了正式職工。
再後來戚主任調任供銷社一把手，又把他調至身邊，事事都照拂著。
柳副科長聽到費少翔要找戚主任，心裡暗自竊喜，嘴上卻勸道：
“少翔，戚主任上次開會時不是說過嗎？咱們做下屬的不能越界反映事情，這事你得先向顧科長彙報啊。”
費少翔此刻正怒火中燒：“向顧科長彙報個屁！他明顯就是護著那個黃毛小子！”
孫子策在一旁附和：“就是！這黃毛小子純屬走了狗屎運，剛進采購科就做成兩單生意，把顧科長樂得合不攏嘴，現在簡直把他當成親兒子疼。”
柳副科長糾正道：“子策，人家不光做成了采購單，還打算為國家賺外彙呢。”
費少翔嗤笑一聲：“你以為賺外彙是那麼容易的事？他說賺就能賺？他一沒跟客戶打過交道，二沒給客戶看過產品，就憑一封掛號信，向他同學的大哥簡單介紹幾句，人家就肯買咱們的東西？”
孫子策歎了口氣說：“說不定這小子真的有這種狗屎運呢！”
費少翔白了他一眼說：“是的，運氣是他彭世凜的爹！”
柳副科長道：“這小子說不說大話，等端午節回來不就知道結果嗎？我們就拭目以待就好了。
孫子策點頭表示讚同：“究竟是鳳還是雞，時間一到，自見分曉。”
但費少翔依舊決定去找戚主任，他不能讓彭世凜搶了他的供貨商。
在戚主任的辦公室裡，費少翔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戚主任靜靜地聆聽著，直至費少翔敘述完畢。說實話，身為縣供銷社的一把手，聽聞自己的員工有能力將本縣的產品推銷出去，這無疑是他最樂於聽到的好消息。
更何況，此次竟是將產品推銷到香港，為國家賺取外彙，這等功績，著實了不起。
可是，顧科長卻從未向他彙報過此事。戚主任心想，這說明此事或許還處於洽談階段，尚未取得實質性的成功。
事實上，顧科長當時確實對彭世凜說過要將此事向戚主任彙報。
然而，當他走到戚主任辦公室門外時，轉念一想，或許這僅僅隻是一個訂單而已，似乎也沒什麼值得大張旗鼓高興的。
等日後若能再拿下大訂單，並成功簽訂合同，那才真正算得上是值得慶賀之事。
“戚大哥，您說說，這小子來搶我的供貨商，到底是什麼意思？”費少翔一臉憤懣地說道。
戚主任心裡自然明白，即使兩人的產品來自一個供貨商，但並不會相互影響。
費少翔此舉，純粹是出於對彭世凜的妒忌，才跑到這兒來告狀。
而且戚主任還猜到，費少翔就不想讓彭世凜把產品銷售出去，讓彭世凜出風頭。
作為個縣的領導，他當然不讚同費少翔這種自私的心態。他當然希望自己的縣經濟繁榮，人民富裕。
若是彭世凜這小子真的能把竹製編織產品推銷到香港，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他一定會全力的支持。
不過，戚主任心裡還琢磨著另外一件事。這彭世凜既然有這般能耐，能聯係上省外貿局的人，而且人還挺機靈聰慧顧科長很少讚揚人。卻對這小子青睞有加，時常誇讚他聰明伶俐）。
可為什麼李建國主任非要把彭世凜留在自己的身邊，而是把他推薦到這山區縣呢？不僅如此，李建國主任還隱晦地暗示他，不能給這小子轉正的機會。
據戚主任所知，今年開恩市在省內各個供銷社排名中，在國內創造經濟效益這一塊收益不高，按理說，正急需彭世凜這類有智慧，衝勁，大膽的人才。
還好在開恩市有眾多華僑的支持，在外幣創彙方麵成績斐然，這才使得整個開恩市在省內的排名較為靠前。
乳南縣，乃是開恩市下轄華僑數量最少的一個縣，而這些華僑們極少回鄉參與家鄉建設。
再加上乳南縣屬於山區縣，這使得它在開恩市所屬縣中，收入偏低、貢獻較小。因而乳南縣每年從開恩市獲得的資金支持用於建設的部分也不多。
乳南縣的領導班子一直渴望能做出一番成績，讓外界刮目相看，揚眉吐氣一回。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
縣裡企業和工廠的產品滯銷，難以打開銷路。運輸問題固然是其中一個關鍵因素，但更重要的是，大家似乎都安於現狀，缺乏改變的動力。
大家都習慣了依靠國家采購分配的模式，反正一切後果都有國家兜底。即便產品滯銷，國家也會負責分銷，工廠和企業絲毫不用擔心後續問題。
但這種法根本促進不了經濟效益。反而影響人們真正的工作積極性。
如今彭世凜的出現，讓戚主任心中燃起一絲希望，他盼望著這小子能成為一匹黑馬，帶動全縣的經濟發展同時，也能動整個科室員工的工作的積極性。
戚主任：“少翔，這件事我會去了解的，你先回去安心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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