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錨點:第七次總攻魔族氣勢已墮,聯軍反擊之時。
風是腥的。
東南戰場的風,裹著地獄火魔的硫磺味,還摻著禁咒反噬的焦苦。
魔兵在推搡。
先前還嗷嗷叫著衝陣的地獄火魔,此刻像沒頭的蒼蠅——禁咒反噬的黑紋爬滿它們的軀乾,有的剛抬起熔岩拳頭,胳膊就“哢嚓”斷在半空;噬魂獸的霧體裡飄著碎肉,那是它們自己吞噬同伴的殘骸。
指揮鏈斷了,魔將的嘶吼卡在喉嚨裡,沒人聽號令,隻有互相踩踏的蹄聲、兵器碰撞的亂響,還有偶爾爆發的、失控魔兵的自爆聲。
西北的妖軍更慘。
戰歌破了。
先前能讓妖兵獠牙泛光的戰歌,此刻隻剩零散的嗚咽。妖騎兵的馬蹄子在打顫,有的甚至在往後縮——它們耳中還殘留著戰歌被撕裂時的尖嘯,那聲音像刀子,刮得它們神魂發疼。前排的妖兵舉著骨矛,矛尖卻在抖,看向聯軍陣地的眼神裡,第一次有了懼意。
戰場的風,變向了。
沙盤前的祁默,指尖正蹭過東南方向的木刺。
那木刺代表魔軍的先鋒,此刻已歪歪扭扭,倒了大半。
他的眼,很亮。
不是火光映的亮,是寒星落進深潭的亮。
沒有喊“動手”。
也不用喊。
第一道指令,像極細的針,紮進“千影”刺客的耳中——那是藏在衣領裡的傳聲符,隻有他們能聽見的頻率。
敵陣深處,黑影正懸在一名魔將的頭頂。
匕首的尖,離魔將後頸的魔核隻剩三寸。魔將還在罵罵咧咧地抽打著逃兵,完全沒察覺頭頂的殺機。
但黑影動了。
不是刺下去,是退。
匕首收回時,隻帶起一縷魔將的黑發。黑影的身形驟然淡了,像墨滴進水裡,瞬間散成三兩道殘影。周圍的魔兵隻覺得眼前一花,再看時,原地隻剩被風吹動的魔塵。
不止他一個。
整個敵陣裡的“千影”,都在退。
有的剛割斷一名噬魂獸的霧囊,轉身就化作殘影;有的正踩著魔兵的肩膀往高處跳,半空中突然變向,朝著聯軍本陣的方向掠去。它們像一群被召回的夜鳥,翅膀帶起的風,都透著默契的冷。
魔兵懵了。
剛還在身後捅刀子的刺客,怎麼突然全沒了?有的魔兵想追,腳還沒抬,就聽見頭頂傳來一陣整齊的“嗡鳴”。
通天塔中段,平台上的法師們,動了。
輕舞飛揚的法杖,先落進陣眼。
那法杖是冰晶做的,頂端的藍寶石剛觸到陣紋,就“哢嚓”裂開一道細紋。她的袖口,銀白的法紋亮得刺眼,卻又在瞬間暗下去——法力正順著法杖,瘋狂往陣裡灌。
“以冰為引——”
她的聲音不高,卻蓋過了戰場的亂響。嘴角有血絲滲出來,順著下巴往下滴,滴在陣紋上,瞬間被藍色的光吸進去。
身邊的法師們,動作整齊得像一個人。
老法師格雷的法杖是橡木的,杖身早已被歲月磨得光滑,此刻卻在發抖——不是害怕,是法力輸出太猛,杖身快要承受不住。他的胡子上掛著霜,那是冰係法力外泄的痕跡,眼睛卻瞪得溜圓,死死盯著陣眼中央的光點。
年輕的法師莉莉,指甲已經泛白。她的法杖是新的,還帶著木頭的清香,此刻卻被她攥得變了形。她咬著下唇,把最後一絲法力也逼了出去——先前被魔兵的火球擦傷的胳膊還在疼,但她沒哼一聲。
法杖插入陣眼的聲音,連成了一片。
“以火為形——”
輕舞飛揚的聲音又高了一分,臉色白得像紙,卻抬手抹掉了嘴角的血。陣紋亮了,先是藍色的冰紋,再是紅色的火紋,最後是紫色的奧術紋,三種顏色像蛇一樣纏在一起,順著塔身往上爬。
塔基前的鐵壁,吼了。
那吼聲,像打雷。
鐵壁的盔甲上,還掛著魔兵的腸子,血順著甲縫往下淌,在地上積成一小灘。他手裡的重劍,之前砍斷過三名魔將的胳膊,此刻正被他拄在地上。
“頓!”
一個字,炸在重甲戰士的耳朵裡。
數百柄武器,同時砸向地麵。
重劍、戰斧、長錘,砸下去的瞬間,地麵“嗡”地顫了一下。裂紋順著武器的落點往外爬,像蜘蛛網。戰士們的甲胄,在這一刻同時亮起土黃色的光——那是守護符文,也是戰意凝結的光。
有的戰士,剛被魔火燎了頭發,頭皮還在冒煙,卻把胸膛挺得更直;有的戰士,腿上插著一支魔箭,卻死死咬著牙,不讓自己跪下去。他們的戰意,像一股土黃色的洪流,從地麵往上湧,裹著兵器的寒光,裹著甲胄的血味,順著塔基,往塔頂爬。
三種力量,在往一處聚。
刺客的鋒銳,是墨色的;法師的元素,是三色的;戰士的意誌,是土黃的。它們在塔頂的焦點處撞在一起,剛一碰,就發出刺耳的“滋滋”聲——墨色的光想刺透三色紋,土黃色的洪流想壓過墨色,三色紋又在互相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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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亂。
再亂一步,這股力量就會炸。
炸在聯軍陣裡。
就在這時,祁默動了。
他還在沙盤前,沒挪步。
但他的手,抬了起來。
手指在空中虛劃。
不是複雜的手勢,就是輕輕一勾,再一挑。
【規則主宰】的力量,像看不見的線。
第一根線,纏上墨色的鋒銳。墨色的光原本像瘋了的蛇,此刻突然溫順下來,順著線的方向,繞著三色紋轉了一圈。
第二根線,搭在土黃色的洪流上。土黃色的洪流原本像要決堤的河,此刻突然慢了下來,一點點滲進三色紋的縫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