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鰭鯊”運輸機懸浮在灰白色荒原的上空,如同盤旋的獵鷹,鎖定著下方那片看似毫無異常的地表。編輯器捕捉到的那個微弱信號,正是從這片區域的地下深處傳來。與聖核同源卻更加悲傷的波動,如同垂死之人的心跳,斷斷續續,牽動著林墨和淩霜的神經。
“信號源深度約一百五十米。上方覆蓋層為高強度合金與致密岩層混合結構,存在舊時代人工建築的顯著特征。”林墨解讀著編輯器反饋的信息,眉頭微蹙,“入口被完全掩埋,沒有發現明顯的通道。”
淩霜凝視著下方,靈能短杖上的晶體微微閃爍,她在感知著那片區域殘留的情感印記。“強烈的悔恨……和一種……固執的守護意誌。這裡的‘東西’,在為什麼事情而痛苦,也在拚命保護著什麼。”
“能強行打開入口嗎?”吳庸在一旁緊張地問道。經曆了之前的認知陷阱,他對這片土地充滿了恐懼,隻想儘快離開。
林墨搖了搖頭:“強行破開會引發結構坍塌,風險太大。而且,這裡的規則不穩定,大動靜可能招來更麻煩的東西。”他沉吟片刻,將感知集中到編輯器與源血之種融合的力量上。“或許……有更溫和的方式。”
他閉上眼睛,意識與腳下的大地連接。不再是粗暴的掃描,而是更深入的“溝通”。源血之種對物質世界的親和力被發揮到極致,編輯器則負責解析物質結構中蘊含的“曆史信息”與“結構弱點”。他“看”到了地層之下的景象——一個龐大的、大部分區域已經坍塌堵塞的地下研究設施。但在其核心區域,一個獨立的、由更強合金構築的密閉單元似乎還保持著結構完整,那個悲傷的信號正是從那裡傳出。
同時,他也“感覺”到了一條幾乎被完全壓毀、但尚未完全斷裂的維護管道網絡。這條網絡如同植物的根係,蜿蜒連接著地表與地下深處。
“編輯器,計算通過地下維護管道網絡,進行‘物質相位移’傳輸至目標區域的能量消耗與可行性。”
【物質相位移】,這是林墨在融合源血之種後,結合編輯器權柄新領悟的一種高階應用。並非傳統的空間傳送,而是暫時性地將自身或目標物體的存在狀態“模糊化”,使其能夠在一定範圍內穿透非生命固體物質,其消耗遠低於直接扭曲空間,但限製也更多。
玉簡光芒急速閃爍,片刻後給出答複:“理論可行。檢測到可用維護管道網絡殘骸,存在微觀連通路徑。能量消耗:中高。風險:目標區域狀態未知,可能存在規則汙染或能量陷阱。維持‘相位移’狀態期間,防禦力大幅下降。”
“我跟你一起去。”淩霜立刻說道,她的靈能感知也捕捉到了那條隱秘的路徑,以及林墨打算采取的行動。“我的靈能可以在精神層麵提供防護,也能協助解析可能遇到的信息殘留。”
林墨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淩霜的能力確實是對他很好的補充。他轉向吳庸和小李:“你們留在機上,保持最高警戒。如果六小時內我們沒有返回,或者收到緊急信號,你們立刻駕駛運輸機前往東方,不要回頭。”
交代完畢,林墨和淩霜來到運輸機底部的氣密艙。林墨伸出手,按在冰冷的艙壁上,編輯器能量與源血之種的力量混合著流淌而出,如同水銀般滲入金屬,然後向下蔓延,與地底那條殘破的維護管道網絡建立了極其微弱的連接。
“跟緊我,不要離開我周身一米的範圍。”林墨對淩霜說道,隨後,他周身開始散發出一種奇異的、讓周圍光線都微微扭曲的波動。
淩霜感到一股柔和但不容抗拒的力量包裹了自己,下一刻,她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透明,腳下的金屬地板仿佛失去了實體。她感覺自己像是一滴融入水中的墨汁,正隨著林墨,緩緩“沉”入了堅實的大地之中。
這是一種極其詭異的體驗。周圍不再是黑暗,而是各種物質內部結構的、飛速流轉的模糊色塊與能量流。他們沿著那條無形的、由編輯器力量維持的“管道”路徑下行,速度不快,但異常平穩。淩霜能感覺到外界那沉重的岩層和扭曲的金屬所帶來的壓迫感,但都被林墨周身那穩定的力場隔絕在外。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隻有幾分鐘,又或許極其漫長,周圍的景象驟然清晰!
他們脫離了“相位移”狀態,腳踏實地,出現在了一條狹窄、布滿厚厚灰塵和凝固鏽跡的金屬走廊裡。空氣渾濁冰冷,帶著濃重的金屬鏽蝕和某種……化學防腐劑的味道。頭頂的照明設施早已損壞,隻有應急指示燈散發著幽綠的、如同鬼火般的光芒,勉強勾勒出環境的輪廓。
這裡就是那個地下研究設施的內部。
“信號源在那邊。”淩霜指向走廊深處,她的靈能短杖光芒亮起,驅散了部分黑暗,也讓她眉頭緊鎖,“這裡的負麵情緒殘留……比地麵上感受到的強烈十倍不止。”
林墨也感受到了。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絕望、悔恨,以及一種……近乎偏執的守護意誌,彌漫在每一寸空氣裡,仿佛已經在這裡沉澱、發酵了無數年。編輯器提示,這裡的規則相對穩定,但被一種強大的、悲傷的情感場域所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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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沿著走廊小心前行。兩側的房間大多門戶洞開,裡麵是散落的實驗器材、翻倒的桌椅,以及一些已經化為白骨的殘骸。從一些尚未完全腐朽的標識牌上,可以看到“基因序列分析室”、“意識上傳試驗區”、“文明火種項目子項vii”等字樣。
“文明火種項目……”淩霜輕聲念道,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聖核的記載中提到過這個項目。這是‘大侵蝕’降臨前,舊時代最頂尖的科學家們為了應對預言中的災難,啟動的一係列終極計劃之一。旨在保存人類文明的科技、文化與基因信息,以期在災難後重建。看來,這裡就是其中一個秘密基地。”
他們來到了走廊的儘頭,一扇極其厚重的、看起來像是銀行金庫大門的合金閘門擋住了去路。門上沒有任何標識,隻有一個複雜的密碼盤和生物識彆鎖,但都已經失效。而那股悲傷的信號源頭,就在這扇門之後,無比清晰。
林墨將手按在冰冷的門板上。編輯器能量滲透進去,分析著門後的結構。
“門後是一個獨立的維生與信息存儲單元。能量供應極其微弱,源於一套近乎枯竭的地熱轉換係統。內部……有一個生命信號,但狀態非常奇怪,介於生與死之間,更像是……一種高度凝聚的信息聚合體。”
他嘗試用編輯器模擬最高權限指令,但門鎖係統完全離線,物理結構也卡死了。
“強行打開會破壞內部結構嗎?”淩霜問道。
“不確定,但風險很高。”林墨觀察著門軸和鎖止機構,“不過……或許可以不用打開它。”
他再次調動力量,這一次,目標不是門本身,而是門與門框之間那微不可查的縫隙。他試圖將自身的存在再次“模糊化”,僅僅針對這扇門進行穿透。
這是一個更加精細的操作,對控製力要求極高。乳白色的光暈籠罩住他和淩霜,然後緩緩向前,接觸那厚重的合金門。
這一次的穿透感比之前更加滯澀,仿佛在穿過粘稠的膠質。門內似乎存在著某種抵抗性的力場。但林墨的力量本質更高,伴隨著編輯器對門內能量場的快速解析與適應,阻力逐漸減小。
幾秒鐘後,他們如同穿過一層水幕,進入了門後的空間。
門內的景象,讓兩人都屏住了呼吸。
這裡不像實驗室,更像是一個……墓穴,或者說,一個神聖的殿堂。空間不大,中央是一個連接著無數線纜和管道的圓柱形透明維生艙。艙內充滿了淡藍色的維持液,而浸泡在液體中央的,並非人類軀體,而是一個……由無數細微光點構成的、依稀能看出人形輪廓的……發光體!
這個發光體如同一個由數據流和純粹意識構成的幽魂,靜靜地懸浮著。它的“心臟”位置,鑲嵌著一塊拳頭大小、不斷閃爍著不穩定光芒的藍色晶體——那悲傷信號的源頭,正是一塊偏向信息側的“寰宇之錨”碎片!隻是這塊碎片的光芒遠比聖核黯淡,並且布滿了如同裂紋般的黑色能量絲線,仿佛隨時可能徹底熄滅。
在維生艙的旁邊,是一個控製台,屏幕上跳動著最後的、早已凝固的日誌文字。而在地上,一具穿著研究員白大褂的骸骨,保持著跪坐的姿勢,頭骨低垂,仿佛在向維生艙懺悔。
淩霜走到控製台前,靈能掃過屏幕,那些早已停滯的文字仿佛被注入了活力,再次流動起來,伴隨著一個充滿無儘疲憊與悔恨的、斷斷續續的男性聲音,在寂靜的空間中回響:
“……日誌記錄,最終條目……我是‘文明火種七號站點’負責人,埃文斯博士……”
“……我們失敗了……‘方舟’計劃……我們試圖將篩選出的精英意識上傳至構建的虛擬淨土,躲避災難……但我們低估了‘虛妄之潮’的力量……它汙染了網絡,扭曲了數據……‘方舟’成了囚籠,所有上傳的意識……都被困在了永恒的噩夢中,被潮汐之力緩慢吞噬、同化……”
“……我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孽……為了所謂的‘文明延續’,我親手將我的妻子,莎拉……她的意識……送進了那個地獄……”
“……我無法關閉係統,那會立刻殺死所有被困者……我也無法淨化汙染,錨點的力量不足以對抗潮汐……我隻能……將我的生命與這塊偶然得到的‘錨點’碎片連接,建立這個最後的屏障,延緩‘方舟’被徹底吞噬的速度……用我的餘生,和我死後的靈魂……守護這片她最後存在的數據殘影……”
“……後來者……如果你能聽到……請記住我們的教訓……不要試圖逃避……直麵它……或者……如果有機會……解救他們……或者……給予他們永恒的安眠……”
“……莎拉……對不起……”
聲音到此戛然而止,隻剩下維生艙中那個數據幽魂,依舊在無聲地閃爍著,承載著無儘的悔恨與執念。
林墨和淩霜沉默地站在這個悲傷的囚牢中。他們終於明白了那信號的來源——是埃文斯博士融合了自身執念與錨點碎片的守護之魂,也是那無數被困在扭曲“方舟”中的意識集合體,所散發出的、跨越了生死的悲鳴。
這塊錨點碎片,承載的不是希望,而是一個文明在絕望中犯下的錯誤,和一份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愛與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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