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的寂靜被手機撥號的微弱蜂鳴聲打破。
莫裡沒有浪費時間在無謂的寒暄上，電話接通後，他直接開口。
“佑理。”
“莫裡？”電話那頭傳來佑理帶著些許慵懶，卻又隱含敏銳的女聲。
背景音裡似乎還有紙張翻動和某種細微的金屬彎曲聲——多半是她無意識用能力在把玩什麼小物件。
“真是稀客。你那個‘與世隔絕’的修行結束了？算算時間，你在裡麵待了快三個月了吧？”
“嗯。”莫裡應道，直接切入正題，“剛出來。外麵有什麼需要留意的風聲？”
“風聲嘛……”佑理的聲音帶著思索，手指似乎無意識地卷著發梢，“大的動蕩沒有，不過卡金帝國那邊動作頻頻，連帶著一些依附他們的小魚小蝦也跟著活躍起來。
我這邊聽到點零碎消息，好像有一小撮自稱‘掘念者’的念能力者，打著考察的旗號，追隨卡金的官方訪問團，在各地搜集那些傳說中蘊含強烈執念或者負麵曆史的古物。”
她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不以為然的調侃：“前幾天似乎在薩黑爾塔境內的‘遺棄之都’墨拉非舊城區轉悠過，那裡不是有名的古戰場嘛，怨氣沉積。
估計是想撿點卡金看不上的‘殘羹冷炙’，或者借機揚名？反正沒掀起太大風浪，很快就被當地的勢力驅散了。感覺更像是一出鬨劇。”
“掘念者”……追隨卡金的附庸。行為雖惹人厭，但層次不高。）莫裡迅速做出判斷。這類小角色在各大勢力的夾縫中並不少見。
“相比之下，有個叫多利恩·克拉克的男人，反而更讓我在意。”
佑理的話鋒轉向了另一個方向，語氣裡帶上了一絲她自己可能都未完全明晰的困惑，“深褐色卷發，藍眼睛，看起來特彆溫和有禮，自稱是某個文化交流基金會的顧問。
他之前通過學術渠道聯係上我，對我一篇關於古代建築空間布局的論文表現出不同尋常的興趣。”
她描述著，語速稍緩，似乎在仔細回憶：“聊天範圍很廣，從民俗傳說到現代藝術，但總會不經意地把話題引向‘遺跡能量’、‘異常結構’這類方向，問得非常巧妙，不像普通學者。掛了電話後我才回過味。我後來查了查他提到的基金會，背景很模糊。”
精準的、帶有目的性的試探…模糊的背景，可替換的身份標簽…）莫裡幾乎是立刻將這條線索與“密藏館”的特征聯係了起來。那個由各方精英以個人身份組成的非官方研究網絡，其成員最顯著的特點之一，就是身份的模糊與多重。
他們可能是v5內部人員、獵人、學者，表麵上有著光鮮或普通的職業，暗地裡卻共享著對禁忌知識的貪婪。
這個多利恩·克拉克，他的行為模式，太符合密藏館吸收新成員或者評估潛在“果實”時的作風了。
他或許根本不是什麼文化交流顧問，那隻是他此刻用於接觸佑理的一層外殼。
“他可能就是契機。”莫裡平靜地說，聲音裡沒有疑問，隻有陳述。
“契機？”佑理愣了一下，隨即恍然，“你是說…密藏館？”她顯然也了解莫裡在此事上的意圖，隻是未能第一時間將那個讓她感覺“有點不對勁”的學術訪客與那個陰影中的組織聯係起來。
“你這麼一說…他的確不像純粹的學者。但如果他真是，那他們的觸角，比我想象的還要無孔不入。”
“保持距離，但不必完全切斷。”如果多利恩真是密藏館的人，那麼他主動找上與莫裡有聯係的佑理，本身就傳遞出一種微妙的信號。
“我明白了。”佑理的語氣嚴肅了些，顯然意識到了其中的複雜性。
隨即，她的聲音裡陡然注入了明顯的、幾乎要溢出來的期待，強行將話題拉回了她最關心的事情上：“先不說這些了！貪婪之島！你進去了！裡麵……怎麼樣？有沒有，那個……關於金先生的線索？”
她的聲音不自覺地壓低，充滿了探尋曆史秘辛般的興奮，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對偶像蹤跡的渴求。
“遊戲機是你提供的。”莫裡平靜地陳述了這個事實，算是回應了她的貢獻，“裡麵很大，規則獨特。痕跡……無處不在，但他本人不在。”
他簡略地提及了與磊紮的相遇，以及對方轉達的、金關於“不會對兒子手下留情”的留言。
“果然！這才是金先生的風格！”佑理在電話那頭幾乎要歡呼起來，但很快克製住，恢複了那副努力營造的“成熟考古獵人”腔調，儘管語氣裡的雀躍依舊明顯。
“那麼，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要繼續在島上追查金的線索，還是……”
她似乎想起了剛才的對話，用一種更鄭重的口吻補充道：“或者，你需要一個合適的‘舞台’？
墨拉非那邊，現在聚集了‘掘念者’那樣的蠢貨，可能也吸引了真正藏在陰影裡的觀察者。
如果你想接觸‘某些人’，那裡或許能提供一個不顯得太刻意的環境。”她沒有再直接提及密藏館，但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一個彙聚了混亂表層與隱秘深流的區域…再加上多利恩這條可能指向密藏館的線索…）
“墨拉非的坐標。”他做出了決定。
“好。”佑理利落地報出信息，接著說道，“我會在新城區域。正好我也對那片古戰場的地層結構有點好奇……我們可以交換下情報。”
“明白。”莫裡結束通話，放下手機。
窗外，都市的燈火依舊。
契機已經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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