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把影子泡得發軟時,你睫毛上的星子掉進我掌心。風突然停了,蟬鳴在樹梢結出琥珀,連呼吸都輕得像怕碰碎的瓷。
唇瓣相觸的瞬間,時間開始倒著流淌。你發間的梔子香漫過去年的夏夜,我指尖的溫度燙熟了未說出口的呢喃。所有喧囂都退成背景,隻剩下心跳撞碎在彼此眼底,濺起細碎的光。
是初春融雪吻過新草的癢,是晚秋桂子墜向泥土的沉。舌尖漫過的弧度,藏著未拆的信、未赴的約、未數完的星子。我們交換了半片月光,從此影子在暗夜裡也會悄悄擁抱。
後來每次路過巷口的玉蘭,總會想起那一秒的震顫——原來有些瞬間不需要永恒,像流星劃過瞳孔的灼痕,足夠照亮往後所有平凡的晨昏。
周遭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張浪情不自禁的鬆開了。韓潔瑩捂著嘴後退半步,連向來潑辣的胡喜妹都忘了要去抱緊女鬼的大腿。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釘在那對相擁的身影上,手指僵在半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尤其是張浪,他瞪大的眼睛裡像是塞了兩顆滾圓的銅鈴,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半天擠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眼睜睜看著藍衣藍煞的衣袂泛起奇異的光澤,那抹化不開的靛藍如同被投入火爐的冰塊,漸漸暈染開緋色的漣漪,又在呼吸間褪成剔透的瑩白,最後竟凝成一身素白襦裙。
女鬼垂落的長發變得烏黑如瀑,蒼白的麵容浮現出少女應有的紅暈,那雙曾盛滿怨毒的眼睛此刻隻剩下脈脈溫情,像兩泓融化的春水。
“這……這是……”
張浪的聲音都在發顫。
素衣少女依偎在郝健懷裡,兩人依舊閉著眼睛,唇瓣相貼的弧度溫柔得能掐出水來。
郝健放在少女胸前的手還維持著原來的姿勢,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微蜷著,在這過分繾綣的氛圍裡顯得格外紮眼。
“咳咳。”
長春子清了清嗓子,拂塵上的銀絲抖了抖,終究沒忍住長歎了一聲。
“無量天尊……這年輕人,臥槽!”
後半句臟話衝破道貌的偽裝,驚得胡喜妹都挑了挑眉。
“郝健!有點搶戲啦!”胡勇突然嚷嚷起來,手裡的符咒被捏得皺巴巴的,“主角可是張浪,你頂多算是個男二!”
韓潔瑩猛地抬起頭瞪他,眼裡的迷惑像要溢出來。
“你看什麼?”胡勇梗著脖子回視。
“天生就長了張女配的臉,弄不好你連女二都算不上。”
“啪”的一聲,胡喜妹伸出塗著蔻丹的手指,在他腦門上狠狠點了一下,眼神裡的警告明明白白——讓他少在這時候胡說八道。
就在這時,懷中人的身體忽然變得透明起來。郝健睫毛一顫,猛地睜開眼,卻見少女的輪廓正化作無數光點,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
他下意識收緊手臂,卻隻撈到一把冰涼的空氣,唯有脖頸間傳來一陣溫熱的觸感。
那是一枚懸在郝健胸口的項鏈,鏈身是罕見的墨色金屬,細看才發現是由無數細小的饕餮紋環環相扣,在光線下泛著暗啞的啞光。
最惹眼的是吊墜——一塊鴿子蛋大小的羊脂白玉被雕琢成半開的蓮苞模樣,玉質溫潤得仿佛浸過百年溫泉,蓮瓣的紋路裡嵌著細碎的紅寶石,像是凝結的血珠,在玉色映襯下透著驚心動魄的美。
這是郝健十八歲生日時,父親從拍賣行拍下的古董,據說是宋代皇家工匠的手筆,鏈扣內側還刻著極小的“永綏”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