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他聽到一陣若有若無的歌聲，那是楊雪玲小時候經常唱的童謠，明明那麼稚嫩的調子，此刻聽來卻讓人頭皮發麻。
更恐怖的是，周圍的電鋸模型突然全部啟動，鋸齒上沾著的假血變成了暗紅的血漿，朝著他的方向緩緩移動，陰影裡似乎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他，低聲重複著“不要臉”“惡魔”。
最慘的是楊朝遠。他在“精神病院”場景裡扮演醫生，正拿著假針管準備嚇唬人，忽然發現牆上的日曆停留在了楊雪玲被送進醫院的那天。病房裡的病床自動搖了起來，上麵躺著個蓋著白布的人。
楊朝遠壯著膽子掀開白布，卻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正獰笑著把一遝錢塞進抽屜，而角落裡，年幼的楊雪玲縮在地上，渾身是傷。
“我的錢……我的撫恤金……”
楊雪玲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天花板開始往下掉灰，牆壁滲出紅色的液體，像是無數雙眼睛在流淚。
楊朝遠看到自己的手變成了乾枯的爪子，指甲縫裡全是血，他想喊，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把年幼的楊雪玲拖進電擊治療室。
突然，他口袋裡的錢開始發燙，像是被火燒一樣，他趕緊掏出來，卻發現那些錢都變成了冥幣，上麵還印著楊雪玲的頭像。
更驚悚的是，治療室裡的束縛帶突然飛了過來，纏住他的手腳，把他往電擊椅上拖，耳邊響起電流滋滋的聲音，還有楊雪玲當年撕心裂肺的哭喊。
當警察趕到時，看到的是瘋瘋癲癲的一家三口：王翠蓮抱著頭喊“有鬼要掐死我”，楊雄對著空氣揮舞拳頭，嘴裡嚷嚷著“彆砍我胳膊”，楊朝遠則跪在地上，不停地往嘴裡塞著紙錢，喊著“我還錢，我還錢”。
沒過多久，鬼屋莫名起了大火，熊熊烈焰吞噬了整棟建築，還燒到了旁邊的商鋪。消防車來的時候，隻看到一片廢墟，廢墟裡飄著一縷青煙，那是楊雪玲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充滿痛苦回憶的地方，然後緩緩消散。
後來，人們說這一家三口是裝神弄鬼太多，自己嚇瘋了。他們被送進了當年關押楊雪玲的精神病院，每天對著牆壁哭嚎。
而那場大火燒掉的商鋪，賠償款像座大山壓在他們頭上，就算在精神病院裡，也天天有人來催債。
張浪和郝建、老周站在遠處看著精神病院的方向，仿佛聽到了楊雪玲解脫的歎息。有些債，總得用最解氣的方式來還。
午後的陽光透過法國梧桐的葉隙，在草坪上灑下斑駁的光影。潘斌坐在白色長椅上，一身淺灰色西裝熨帖得沒有一絲褶皺，鼻梁上架著副金絲眼鏡，正低頭對身旁的富家少女許晴柔說著什麼，引得對方捂著嘴輕笑，眼裡滿是癡迷。
他手指上的浪琴表在陽光下閃著光，誰也看不出這副斯文模樣的背後，藏著一顆騙財騙色的黑心。
“晴柔，下周我帶你去看莫奈的畫展？”
潘斌的聲音溫潤如玉，像春風拂過湖麵。
“我書房裡那幅《睡蓮》仿作，總覺得少了點神韻，還是得看原作才能體會其中妙處。”
許晴柔臉頰微紅，剛要點頭答應，就見四個身影朝這邊走來。為首的張浪穿著件洗舊的夾克，身後跟著叼著煙袋的老周，一臉苦相的郝健，還有個渾身散發著寒氣的模糊影子——正是楊雪玲。
“潘斌！”
郝健突然開口，聲音卻變得尖細婉轉，像捏著嗓子說話的戲子。他幾步衝到潘斌麵前，眼眶一紅，眼淚就掉了下來。
“你這個沒良心的！當初你說隻愛我一個，現在轉頭就跟彆的女人甜言蜜語，你對得起我嗎？”
潘斌皺起眉，推了推眼鏡。
“你是誰呀？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根本不認識你。”
“認錯人？”
郝健楊雪玲）冷笑一聲，伸手拽住他的領帶。
“上個月在麗思卡爾頓酒店，你可不是這麼說的！你說要跟你老婆離婚，讓我等你，還拿了我爸媽留給我的五萬塊應急，現在就想不認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