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那吵鬨的“手機”扔回床頭,仿佛扔開什麼肮臟的垃圾。
病房裡重新安靜下來,隻有窗外隱約的車流聲和消毒水的味道彌漫。
她低頭,看著自己這雙白皙纖細、卻明顯缺乏力量的手,這不是她慣於挽弓執劍的手。
但這具身體裡,現在流淌的是她沈珠玥的血,承繼著兩個枉死魂魄的冤屈和憤怒。
原主的懵懂、軟弱和絕望,她感受到了。
沈家的冤屈、不甘和血海,她刻骨銘心。
既然蒼天讓她借此身重生,那有些債,就該清算,“我的仇報不了,但是你的仇,我幫你報!”
“戲子?”她低聲自語,唇角勾起一抹極冷冽的弧度,眼底卻燃著幽暗的火,“倒是個……不錯的身份。”
足以站在眾人矚目之處。
她輕輕撫過腿上包紮好的傷口,疼痛讓她越發清醒。
“安心去吧。”她對著這身體裡或許還未完全散去的殘魂。
“你的仇,一筆一筆,都不會忘。”
沈珠玥站在那間一室兩廳的公寓門口,有種奇異的不真實感。
私人醫院的效率高得驚人,檢查、結算、出院一氣嗬成。直到護士微笑著遞還她的少量私人物品,包括那根救了她也險些殺了人的金屬發簪,並禮貌告知所有費用孟先生均已結清時,她才恍然回神。
孟硯辭結的賬。
這個認知讓她微微挑眉。
那個說話刻薄、眼神能凍死人的男人,倒是……意外地不拖泥帶水,甚至稱得上周到。
她不喜歡欠人情,尤其是這種不明不白的人情。
憑著記憶生疏地操作手機,她找到了備注為“陳助理”的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很快接通,那邊傳來陳默公式化且帶著一絲不易察覺戒備的聲音:“沈小姐?”
“陳助理,”沈珠玥開門見山,語調是她習慣的清晰直接,略去了不必要的寒暄,“麻煩給我一個銀行賬號,醫院的費用,我轉過去。”
陳默在那頭明顯頓了一下,隨即傳來一聲近乎諂媚的訕笑:“沈小姐太客氣了,一點小錢,孟總吩咐處理的,您不必放在心上。”
沈珠玥蹙眉,不喜歡這種推諉:“不必。我不習慣欠人錢財,請給我賬號。”
無論她如何堅持,陳默總是四兩撥千斤地繞回去,言語間滴水不漏,那潛台詞幾乎寫在明麵上:孟總不差這點錢,您也彆借著由頭想攀關係了,拿了錢趕緊消失就好。
沈珠玥不是蠢人,立刻品出了那層意味。
一股被輕侮的薄怒湧上,但很快又被她壓了下去。
罷了,夏蟲不可語冰。
她不再糾纏錢款,聲音淡了幾分,卻帶著一種鄭重的分量:“既如此,煩請陳助理轉告孟總,這次的人情,沈珠玥記下了。日後若有機會,必當償還。”
說完,不等陳默再打官腔,她便乾脆利落地結束了通話。
西洲集團總裁辦公室。
陳默放下手機,小心翼翼地看著辦公桌後正在批閱文件的孟硯辭:“孟總,沈小姐的電話……她說欠您一個人情,日後若有機會必當償還。”
孟硯辭手中的鋼筆尖在昂貴的文件紙上微微一頓,抬起眼,眸色深沉看不出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