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潘家園,張九歌沒有直接回大雜院。他揣著那塊沉甸甸的戰國銅牌,心裡盤算著下一步。一毛五的成本,如果能換成錢,哪怕隻賣幾塊錢,也能極大緩解眼前的窘迫。但他對七十年代的古玩行情具體如何變現並不熟悉,潘家園裡魚龍混雜,直接找攤主出手,很可能被壓價,甚至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他想起融合的記憶裡,北京城裡似乎還有幾家國營的文物商店或舊貨委托商行,雖然收購價格可能偏低,但至少穩妥。他決定先去碰碰運氣。
拖著依舊有些虛弱的身體,張九歌按照記憶中的方位,找到了一家門臉不大、掛著“文物收購”牌子的國營商店。裡麵光線昏暗,櫃台後坐著個戴眼鏡、麵無表情的中年人,正打著算盤。
張九歌走上前,有些忐忑地掏出那塊用破布包著的銅牌,放在櫃台上。“同誌,您好,麻煩您看看這個……收嗎?”
中年人停下算盤,抬了抬眼皮,拿起銅牌,隨便看了兩眼,又用手指甲摳了摳上麵的銅鏽,語氣淡漠:“戰國青銅件,土坑出來的,鏽蝕嚴重,紋飾模糊,品相差。最多……一塊五。”
一塊五!雖然比成本高了不少,但這價格確實壓得夠低。張九歌知道這牌子的曆史價值遠不止於此,但在這種地方,人家有定價權。他猶豫了一下,試著爭取:“同誌,這畢竟是戰國的,您看這銅質……”
“就這個價。”中年人打斷他,把銅牌推了回來,“要賣就賣,不賣拿走。我們這兒收的是有藝術價值和收藏價值的文物,你這件,主要是科研價值。”
話說到這個份上,張九歌知道沒戲了。科研價值?對他現在的生存毫無幫助。他默默收起銅牌,道了聲謝,轉身離開。看來,想靠正規渠道快速變現,不太現實。或許,還是得回到潘家園那種地方,尋找識貨的私人買家,但這需要機會和耐心。
帶著一絲失望,張九歌往回走。身體因為奔波和情緒起伏,更加疲憊,額頭又開始發燙。他決定先回去休息,明天還要去廢品站乾活,賺錢吃飯是眼前最實在的事。
第二天天不亮,張九歌就被趙大哥喊了起來。雖然身體依舊不適,但他還是強打著精神,跟著趙大哥去了郊區的廢品收購站。一天的工作枯燥而勞累,主要是將收來的廢紙、破布、爛鐵等進行簡單的分類整理。空氣中彌漫著灰塵和黴味,對於還在生病的張九歌來說,無疑是種折磨。
他咬牙堅持著,汗水浸濕了破舊的勞動服。期間,他偷偷嘗試用古鏡鑒定了幾件夾雜在廢品中的舊物,比如一個破舊的銅鎖、一個缺了口的瓷勺,結果都是清末民初的普通物件,毫無價值。這讓他更加清晰地認識到,撿漏需要運氣和眼力,更需要身在寶山的前提。廢品站,顯然不是寶山。
忙碌一天,換來五毛錢和一頓簡單的午飯。傍晚時分,張九歌拖著幾乎散架的身體回到大雜院,連飯都懶得吃,倒頭就睡。
接下來的幾天,他白天去廢品站乾活,晚上回來就研究那麵古鏡和那塊銅牌,嘗試更精細地控製鑒古能力,感受精神力的恢複與消耗。他發現,充足的休息和食物能加速精神力的恢複。而隨著對能力運用的熟練,每次鑒定的消耗似乎也略有減少。同時,他也在不斷回憶和梳理“觀山太保”的傳承知識,尤其是風水陵寢方麵,這些可是將來安身立命的本錢。
身體在緩慢恢複,但距離完全康健還需時日。期間,他又去了兩次潘家園,主要是觀察和學習,沒有輕易出手。他看到了幾次胡八一和王胖子的身影,他們似乎常來,有時是閒逛,有時會蹲在某個攤位前仔細看東西,和攤主討價還價。張九歌每次都隻是遠遠看著,沒有上前搭訕。他需要一個合適的契機。
這天下午,張九歌感覺身體狀態稍好一些,決定再去潘家園碰碰運氣,順便看看能不能找到機會出手銅牌。他剛走進市場沒多久,就聽到前麵一陣喧鬨,圍了一小圈人。好奇心驅使他湊了過去。
擠進人群一看,果然是胡八一和王胖子,正和一個穿著綢褂子、看起來像個掮客的瘦高個爭執。攤位上擺著幾件瓷器,其中一件青花山水人物圖的玉壺春瓶頗為顯眼。
王胖子臉紅脖子粗地指著那瓶子:“我說你這人怎麼回事?這瓶子明明不對!釉水賊亮,青花發色漂浮,畫意死板,底足露胎處火石紅也是做的!你這分明是景德鎮近幾年燒的仿元青花!敢當真的賣,還開口就要五十?你咋不去搶呢!”
那瘦高個掮客一臉油滑,也不動怒,慢條斯理地說:“這位胖爺,話可不能這麼說。我這瓶子可是實打實的老物件,您要是不懂行,就彆亂說。胡爺,您也是場麵上的人,您給瞧瞧?”他把目光轉向胡八一,顯然覺得胡八一更講道理。
胡八一沒說話,拿起那玉壺春瓶,仔細端詳起來。他看得很細,釉麵、青花、胎底、圈足,每一處都不放過。周圍的人都屏息看著,市場裡這種真假之爭最常見,但也最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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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九歌也凝神望去。憑他現有的眼力,也覺得這瓶子青花發色過於豔麗,缺乏老瓷的沉靜感,畫工雖然精細,但略顯匠氣,少了幾分古拙神韻。他暗中集中精神,催動古鏡。
影像閃過:現代瓷窯、氣窯燒製、人工做舊……信息明確:【物】:青花山水人物玉壺春瓶【代】:現代仿品1970年代初)【評】:高仿元代青花,采用化學青料,釉麵經過酸蝕做舊,畫工刻意模仿,具有一定迷惑性,但破綻明顯,無收藏價值。
果然是高仿。這胖子的眼力確實厲害,幾乎一眼看穿。
這時,胡八一也看完了,他把瓶子輕輕放回攤位,看著那掮客,搖了搖頭,語氣肯定:“老板,這瓶子,新。青料不對,火氣太重,底足做舊的手法也糙了點。元青花?差得遠。”
掮客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堆起笑:“胡爺,您再仔細看看?這包漿,這手感……”
“不用看了。”胡八一打斷他,“我們雖然不是什麼大家,但基本的眼力還是有的。你這瓶子,蒙外行可以,蒙我們,不行。”
王胖子在一旁得意地幫腔:“就是!想蒙我們?你還嫩點!”
掮客見碰上硬茬子,知道騙不過,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冷哼一聲:“不買就彆瞎搗亂!耽誤我做生意!走走走!”說著就要收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