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了腳下踩著的正是三千多年前西周時期的遺跡，四人心中都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有曆經艱險終於找到目標的興奮，有麵對古老文明的敬畏，更有深入未知之地的警惕。空氣中那股陳腐的泥土和金屬鏽蝕味，此刻仿佛也帶上了曆史的厚重感。
“西周墓……乖乖，這可是真正的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王胖子咂咂嘴，眼睛像探照燈一樣掃視著地麵那些破碎的陶片和鏽蝕的金屬件，似乎在掂量哪些還能值點錢，可惜看起來都是些殘破不堪的玩意兒。
“彆亂動！”胡八一低聲喝止了蠢蠢欲動的胖子，“這地方邪性，懸魂梯隻是第一道關卡，誰知道還有什麼等著我們。一切聽指揮！”
“得嘞，聽你的。”王胖子訕訕地收回手，但還是忍不住用腳扒拉了一下腳邊的一塊陶片，嘟囔道，“都碎成這德行了，看看還不行嘛。”
sey楊沒有理會胖子的嘀咕，她打著手電，仔細地觀察著這個前殿的結構。殿宇呈長方形，由八根巨大的方形石柱支撐，柱礎是簡單的覆盆式，風格古樸。穹頂並非完全平整，而是帶有輕微的拱形，同樣由大塊條石砌成，工藝精湛，曆經數千年依然穩固。牆壁上原本應該有大型壁畫，但如今隻剩下大片大片的剝落痕跡和模糊的色塊，難以辨認具體內容。
“看這裡的布局和結構，規格不低。”sey楊分析道，“至少是諸侯級彆的大墓。隻是……似乎有些過於‘乾淨’了。”她指了指空曠的地麵，除了那些零散的碎片，幾乎看不到像樣的陪葬品。
胡八一點點頭，他也注意到了這一點。“確實。按西周葬製，前殿通常會有車馬器、禮器甚至殉葬的牲畜或奴隸骸骨，但這裡除了些破碎的日常陶器和兵器殘件，幾乎空空如也。像是……被人清理過，或者，根本就沒放滿？”
張九歌靠著一根石柱休息，聞言也強打精神觀察四周。他的望氣術因為精神透支無法有效運轉，但憑借考古學家的專業眼光，他也看出了異常。“不是沒放滿。”他指著地麵一些非自然形成的劃痕和幾處顏色略深的石板，“這裡有拖拽和撞擊的痕跡，這些深色……可能是乾涸的血跡，或者某種有機物腐爛後留下的印記。而且，你們看那些陶片和銅器的斷裂麵，很多不像是自然老化碎裂，更像是……被暴力打碎的。”
經他這麼一提醒，胡八一和sey楊也立刻發現了更多細節。牆壁上一些不起眼的角落，有利器劈砍的痕跡；一根石柱的底部，甚至有一個明顯的缺口，像是被重兵器砸出來的。
“這裡發生過戰鬥？”王胖子也看出了門道，緊張地握緊了土銃，“盜墓的火並？還是……墓裡原來的東西起屍了，自己打起來了？”
“都有可能，或者……是更複雜的情況。”胡八一臉色凝重，“大家小心點，這墓恐怕不太平。”
四人小心翼翼地穿過前殿。前殿的儘頭是兩扇巨大的、早已腐朽坍塌的石門，隻留下一個黑黢黢的洞口，通向更深處的黑暗。洞口的邊緣同樣有破損的痕跡。
穿過石門，是一條短促的甬道，甬道兩側出現了耳室。耳室的門戶洞開，裡麵同樣是一片狼藉。左邊耳室裡散落著更多破碎的陶罐、陶豆高腳盤）和一些看不出原形的漆木器殘骸，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黴味和漆器腐敗後的特殊氣味。右邊耳室則像是兵器庫，地上散落著鏽蝕嚴重的戈、矛、劍的殘件，還有不少青銅箭鏃，但同樣沒有一件完整的。
“造孽啊這是！”王胖子看著滿地的“破爛”，痛心疾首，“這得糟蹋了多少好東西！哪個天殺的王八蛋乾的？比胖爺我還狠！”
“不像是一般的盜墓賊。”sey楊蹲在兵器庫耳室門口，用手電光照著裡麵，“盜墓賊求財，隻會拿走值錢的金玉器和完整的青銅禮器，不會把這麼多兵器和陶器都砸爛。這更像是……某種泄憤，或者儀式性的破壞。”
胡八一用工兵鏟撥拉了一下地上的青銅箭鏃，發出嘩啦的聲響：“而且你們發現沒有，這些兵器，很多都有使用過的痕跡，卷刃、崩口，甚至有些上麵還有暗紅色的斑點……像是經曆過一場慘烈的戰鬥。”
張九歌聽著他們的分析，目光卻投向了甬道更深處的黑暗。那裡，應該就是主墓室的方向。他的直覺告訴他，所有的異常，答案可能都在那裡。同時，他胸口的觀山藏玄鏡，在進入這個區域後，一直有種極其微弱的、持續的溫熱感，並非警示，更像是一種……共鳴或者牽引。
“去主墓室看看。”張九歌輕聲說道，聲音依舊有些虛弱，但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胡八一點點頭：“走！胖子，楊參謀，注意警戒！”
四人穿過狼藉的耳室區域，沿著甬道向前。甬道並不長，儘頭是另一道更為厚重的石門。這道石門竟然沒有完全坍塌，而是向內敞開了一道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的縫隙。石門由上好的青石雕琢而成，門上刻著繁複的夔龍紋和雲雷紋，雖然布滿灰塵，但依舊能看出其精美和莊重。在石門的門楣上方，還刻著一個巨大的獸麵紋，猙獰威嚴，仿佛在注視著每一個闖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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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門……好像是被人從外麵強行打開的？”王胖子看著那縫隙，用手比劃了一下，“看這裂痕，不像是自然損壞。”
胡八一檢查了一下石門邊緣和地麵的摩擦痕跡，點了點頭：“沒錯，是用蠻力或者工具撬開的。痕跡很舊了，不是近期留下的。”
是誰？在什麼時候？用這種方式進入了主墓室？目的又是什麼？
帶著更深的疑惑，胡八一率先側身擠進了門縫，王胖子緊隨其後，sey楊和張九歌也依次進入。
主墓室比前殿要小一些，但更加陰森。手電光柱掃過，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墓室中央一座巨大的、用整塊青黑色石頭雕琢而成的棺槨！棺槨保存得相對完整，上麵同樣刻滿了西周時期典型的青銅器紋飾，莊重而神秘。
然而，吸引四人目光的，並非是這具棺槨本身，而是棺槨周圍那一片更加觸目驚心的景象！
棺槨的蓋子並非嚴絲合縫地蓋著，而是斜斜地搭在棺床上，仿佛被人掀開過又隨意地放了回去。在棺槨周圍，散落著數十具白森森的骸骨！這些骸骨形態各異，有的相互糾纏，有的保持著向前撲擊或格擋的姿勢，不少骸骨的手臂或腿骨都已經斷裂，甚至有些頭骨上有著明顯的鈍器擊打或銳器劈砍的痕跡！顯然，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極其慘烈的搏殺！
而在這些骸骨之間，還散落著更多、更精美的青銅器碎片，以及一些早已失去光澤的玉器殘片。整個主墓室，就像一個古老的戰場廢墟，充滿了死亡和破壞的氣息。
“我的娘誒……”王胖子看著這滿地骸骨和碎片，倒吸一口涼氣，“這……這是怎麼回事？陪葬的奴隸和守衛在這裡自相殘殺？”
胡八一和sey楊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這絕非正常的墓葬景象。
張九歌的目光緩緩掃過那些骸骨和破碎的器物，最後落在了那具被掀開過的石棺上。他的心臟莫名地加快了跳動。觀山藏玄鏡傳來的溫熱感，在這一刻變得清晰了一些。
他強忍著不適，一步步走向那具石棺。胡八一想要阻攔，但看到他堅定的眼神，還是跟了上去，警惕地注意著四周。
走到石棺旁，張九歌用手電照向棺內。棺內積滿了灰塵，一具高大的、穿著早已腐朽成碎片的絲織品的人形骸骨靜靜地躺在那裡，骸骨的顏色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暗灰色。在骸骨的頭部位置，放著一個已經破裂的玉琮，而在骸骨的胸口位置，則放著一柄鏽蝕嚴重的青銅短劍，短劍的形製……與外麵那些兵器的風格，似乎有著微妙的差異。
更讓張九歌注意的是，在棺槨內側靠近頭部的一塊石板上，刻著幾個極其古老、甚至比西周金文還要古老的符號！那符號的形態，與他之前看到的“太保之眼”以及觀山藏玄鏡上的某些紋飾，隱隱有著一絲共通之處！
“觀山太保……他們也來過這裡？而且時間可能非常早？”張九歌心中巨震。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去觸摸那幾個符號。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符號的瞬間，異變陡生！
墓室內的光線毫無征兆地暗淡了一下，手電光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壓製。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徹骨的寒意毫無征兆地席卷了整個墓室！那並非溫度降低，而是一種直刺靈魂的陰冷！
同時，一陣極其微弱、仿佛來自遙遠時空的、金鐵交鳴和喊殺聲的幻聽，隱隱約約地在眾人耳邊響起，轉瞬即逝，卻讓人毛骨悚然！
“什麼聲音？！”王胖子猛地端起土銃，驚恐地四處張望。
胡八一和sey楊也立刻背靠背，緊張地戒備起來。
張九歌猛地收回手，臉色驟變。他雖然沒有恢複望氣術，但那瞬間的陰冷和幻聽，以及觀山藏玄鏡傳來的一絲輕微的、帶著警示意味的震動，都讓他意識到——
這座西周墓的痕跡之上，似乎重疊著某種更加詭異、更加不祥的東西！它一直存在，隻是此刻，才微微顯露了一絲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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