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昆明的霧氣尚未完全散去，空氣中帶著沁人的涼意。招待所房間裡，四人圍坐在一起，吃著簡單的早飯——米線加燒餌塊，氣氛卻不像食物這般溫熱。
“向導是眼下最關鍵的環節。”胡八一放下筷子，用指節敲了敲桌麵，“沒有熟悉路徑的人帶我們進山，光靠地圖和九歌的望氣術，在哀牢山那種地方，無異於大海撈針，而且極度危險。我們必須找到一個不僅認識路，還得對蟲穀周邊有所了解，並且……有膽子靠近的人。”
王胖子三兩口扒完米線，抹了把嘴：“錢不是問題！咱們這回準備充分，多給點錢，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嘛！我就不信沒人跟錢過不去。”
sey楊搖搖頭，理性地分析道：“胖子，恐怕沒那麼簡單。從我們之前打聽到的消息看，蟲穀在當地人心中不僅僅是危險，更是一種禁忌，帶有神秘和恐怖的色彩。這種深入骨髓的恐懼，不是單純用錢就能輕易克服的。”
張九歌讚同道：“楊小姐說得對。尤其是涉及到‘獻王’、‘痋術’這類超自然的傳聞，當地人避之唯恐不及。我們需要講究策略，不能直接說要去蟲穀，那樣恐怕會立刻引起警惕和排斥，甚至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胡八一點頭：“九歌考慮得周到。我們得找個合適的借口……嗯，就說我們是北京來的地質勘探隊，奉命進哀牢山勘探一種稀有的礦產資源，需要找熟悉地形的向導。這樣聽起來比較官方，也容易讓人接受。”
計議已定，四人再次分頭行動。胡八一和王胖子一組，負責去昆明的勞務市場、長途汽車站附近這些流動人口多、容易找到閒散勞力的地方打聽。張九歌和sey楊則繼續在茶館、老街坊聚集區活動，希望能從一些見多識廣、或許不那麼畏懼傳言的老人那裡打開突破口。
昆明的勞務市場人頭攢動，各種找活乾的人蹲在路邊，身前放著寫有技能的牌子，或者乾脆就用粉筆在地上寫著“泥瓦工”、“木匠”、“搬運”等字樣。胡八一和王胖子穿著普通的藍色勞動布衣服，混在人群中，假裝尋找合適的幫手。
“各位老師傅，打聽個事兒，”胡八一湊近幾個蹲在一起抽煙、看起來像是經常跑山的老鄉，“我們是從北京來的地質隊的，想進哀牢山那邊做點勘探，需要找兩個熟悉山裡情況的向導，價錢好商量。”
那幾個老鄉互相看了看，其中一個年紀稍大的抬起頭，疑惑地打量著胡八一和王胖子：“地質隊的？哀牢山？那邊老林子深得很，路不好走，毒蟲猛獸也多，你們要去哪一片？”
胡八一拿出地圖，故意指向離蟲穀實際位置還有一段距離的另一個區域：“大概就是這一帶，我們主要是勘探礦脈。”
那老鄉看了看地圖，臉色稍微放鬆了些：“哦，這一片啊……雖然也偏，但好歹偶爾還有采藥的和獵人進去。向導嘛……”他猶豫了一下，指了指不遠處一個蹲在牆角、皮膚黝黑的精瘦漢子，“你們可以問問他，叫岩甩，是傣族的，以前經常進山打獵，對這一片還算熟。”
胡八一和王胖子道了聲謝，走向那個叫岩甩的漢子。王胖子掏出煙遞過去，套近乎道：“兄弟，聽說你熟悉哀牢山裡麵的路？我們地質隊想請你幫個忙，帶個路，報酬絕對讓你滿意。”
岩甩接過煙，彆在耳朵上，用帶著濃重口音的漢語謹慎地問：“你們要去哪裡？”
胡八一再次指向地圖上那個預設的位置。
岩甩看了看，搖搖頭：“這裡可以去，但是再往裡麵，就不能走了。”他的手指下意識地往蟲穀方向挪了挪，又很快縮回，臉上露出一絲忌諱莫深的表情。
“為什麼不能走了？裡麵有什麼？”王胖子故意追問。
岩甩壓低了聲音，臉上帶著恐懼：“裡麵……靠近‘摩蘇’的地盤了，那是禁地！有去無回的！你們地質隊的，也不要往那邊去，不吉利！”
無論胡八一和王胖子如何加價，甚至拿出了一些現金作為定金，岩甩都堅決地搖頭，表示給再多錢也不敢去那片區域，仿佛那不是一片山林，而是通往地獄的入口。
兩人又在勞務市場問了幾個看起來像是山裡人模樣的，結果一聽到是要去哀牢山深處，不是擺手拒絕，就是像岩甩一樣，提到某個界限就諱莫如深，堅決不肯逾越。
“他娘的，這蟲穀的名頭這麼嚇人？”王胖子有些泄氣，嘟囔道，“這比在昆侖找尕娃那時候還難啊！”
另一邊，張九歌和sey楊的進展同樣不順利。他們在一家老茶館裡，找到了一位據說年輕時走南闖北、見識極廣的退休老教師。老教師很健談，對哀牢山的曆史、植被、氣候如數家珍，但當sey楊委婉地提及想找向導去山脈深處進行“生物多樣性考察”時，老教師推了推眼鏡，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們。
“年輕人，做學問是好事。但哀牢山深處，有些地方，不是學問能解決的。”老教師慢悠悠地呷了口茶，“你們說的那片區域，靠近一個古老的禁忌之地。當地少數民族，無論是傣族、哈尼族還是彝族，都有關於那裡的恐怖傳說。那不是普通的猛獸或者地形危險，而是……涉及一些無法用科學解釋的東西。我勸你們，如果非要去，也隻在邊緣考察就好，千萬不要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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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九歌嘗試著問道：“老先生，您聽說過‘獻王’或者‘痋術’嗎？我們查閱一些古籍，似乎提到過這一帶。”
老教師聞言，臉色微微一變，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道：“你們竟然知道這個？看來不是普通的地質隊或者考察隊啊……聽我一句勸，不要再打聽了，更不要去探尋。那獻王據說是古滇國一個叛出的諸侯，精通邪門的痋術，能用活人養蠱，製作各種可怕的怪物。他的陵墓就在那片禁地最深處，由無數的毒蟲和冤魂守護著。這麼多年，不是沒有膽大包天或者利欲熏心的人進去過，但從沒見人出來過。那是被詛咒的地方！”
儘管張九歌和sey楊一再表示隻是學術研究，並願意支付高額報酬尋找知情者，老教師也隻是搖頭，表示愛莫能助，並再次鄭重告誡他們放棄念頭。
一天奔波下來，四人重新在招待所彙合，臉色都不太好看。
“不行，根本沒人敢去。”王胖子一屁股坐在床上，唉聲歎氣，“一聽是哀牢山深處，個個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好像我們要拉他們去刑場一樣。”
胡八一眉頭緊鎖：“勞務市場那邊也一樣。稍微靠近那片區域，就沒人肯接話。錢根本不管用。”
sey楊總結道：“我和九歌這邊情況類似。當地人對‘蟲穀’或者說那片禁地的恐懼是根深蒂固的，與他們的信仰和古老傳說緊密相連。這不是靠金錢或者官方名義能輕易打破的。”
張九歌沉吟道：“看來，我們之前的估計還是過於樂觀了。蟲穀的凶名，遠比我們想象的更甚。直接尋找願意帶我們進入核心區域的向導，可能性微乎其微。”
房間裡陷入短暫的沉默。物資已經備齊，目標近在眼前，卻卡在了這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步上。
“他娘的，實在不行，咱們就自己摸進去！”王胖子有些急躁地揮揮手，“憑老胡的分金定穴，九歌的望氣術，還有咱們這身裝備，我就不信闖不進去！”
胡八一搖頭否定：“胖子，彆衝動。哀牢山不是野人溝也不是龍嶺，那裡是真正的原始森林，地形之複雜超乎想象。沒有向導，我們很可能在邊緣地帶就迷失方向，浪費大量時間精力，甚至遭遇不必要的危險。必須要有熟悉路徑的人帶我們至少到穀口附近。”
“那怎麼辦？這也沒人敢去啊！”王胖子撓著頭。
就在這時，招待所樓下傳來一陣喧嘩聲，似乎是有新的旅客入住，還有當地人在大聲交談著什麼。胡八一心中一動，走到窗邊向下望去。隻見樓下停著幾輛馬車，一些穿著民族服飾、帶著山貨的鄉民正在卸貨，看樣子是來自哀牢山周邊村鎮的。
“或許……我們換個思路。”胡八一轉過身，眼中閃過一絲光亮，“不去勞務市場找那些專職的向導，而是去打聽那些經常進出哀牢山邊緣地帶的人，比如采藥人、老獵人。他們為了生計，必然對山裡的情況更熟悉，膽子也可能更大一些。我們不要求他們帶我們進蟲穀，隻要求帶我們到他們平時活動的、最靠近蟲穀的區域，剩下的路我們自己走。這樣，或許有人願意。”
張九歌眼睛一亮：“有道理。而且，從這些經常在山裡活動的人口中，我們或許能了解到更具體、更真實的關於蟲穀邊緣的情況，比如瘴氣出現的規律、常見的毒蟲種類等等，這比我們盲目闖進去要強得多。”
sey楊也表示讚同：“這是一個更實際可行的方案。我們可以去山貨集市，或者打聽那些專門收購山貨的店鋪，他們肯定認識經常進山的采藥人和獵人。”
王胖子也來了精神：“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那些老獵人，常年在山裡跑，膽子肯定比一般人大！說不定就有要錢不要命的主兒！”
“好！那就這麼辦！”胡八一做出決定，“明天一早，我們去昆明最大的山貨集市！重點尋找那些看起來經驗豐富的老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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