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的山貨集市,位於城市邊緣靠近公路的一塊空地上,規模遠比他們想象的更大。天剛蒙蒙亮,這裡就已經人聲鼎沸。空氣中混雜著泥土、草藥、牲畜以及各種山野氣息。來自哀牢山、無量山等周邊山區的鄉民們,用背簍、籮筐或者直接在地上鋪開油布,陳列著他們的收獲:各種曬乾的菌菇、奇形怪狀的草藥根莖、色彩斑斕的皮毛、活蹦亂跳的野禽,甚至還有一些被捆住四肢的猴子、穿山甲等活物,看得人眼花繚亂。
吆喝聲、討價還價聲、牲畜的叫聲此起彼伏,充滿了市井的活力與喧囂。四人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目光銳利地掃視著每一個攤位後的賣主,尋找著那種臉上刻滿風霜、眼神銳利、帶著山林氣息的老獵人。
“這地方夠熱鬨的!”王胖子好奇地東張西望,看到一個賣野蜂蜜的,湊過去用手指蘸了點想嘗嘗,被攤主沒好氣地瞪了一眼,胡八一趕緊把他拉回來。
“胖子,辦正事!”胡八一低聲道,“注意看人,彆光看東西。”
sey楊和張九歌則更關注那些賣藥材和皮毛的攤位,這些通常是獵人和采藥人主要的營生。他們假裝對藥材感興趣,一邊詢問價格和功效,一邊旁敲側擊地打聽。
“老人家,您這三七成色真好,是哀牢山深處采的吧?”sey楊在一個頭發花白、臉上布滿皺紋的老者攤位前蹲下,拿起一塊三七問道。
老者抬眼看了看sey楊,又瞥了瞥她身後的胡八一等人,慢吞吞地說:“女娃子好眼力,這是老山裡的貨,藥性足。不過,再往裡麵,就不敢去嘍。”
張九歌心中一動,接口道:“哦?為什麼不敢去了?聽說裡麵還有更好的藥材。”
老者搖搖頭,臉上露出和之前那些人相似的忌諱表情:“裡麵有‘臟東西’,老輩子傳下來的規矩,不能過界。我們隻在外圍轉轉,混口飯吃就行。”
類似的對話在不同的攤位重複著。這些常年在山邊緣活動的人,確實比昆明城裡的普通市民對哀牢山了解更多,但也同樣堅守著那條無形的界限,對深入蟲穀區域諱莫如深。報酬的誘惑雖然讓他們眼神閃爍,但最終都被對未知危險的恐懼壓了下去。
時間接近中午,集市上的人流漸漸稀疏,不少攤主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四人碰頭後,臉上都帶著一絲疲憊和失望。
“他娘的,這些老山民一個個比猴還精,說到裡麵就裝啞巴。”王胖子有些煩躁地踢了踢腳下的石子。
胡八一眉頭緊鎖:“看來這條路也比想象中難走。他們對蟲穀的恐懼是刻在骨子裡的。”
就在幾人感到一籌莫展,商量著是否要換個集市或者直接去周邊鄉鎮碰運氣時,張九歌的目光被集市邊緣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吸引。
那裡蹲著一個老人,沒有像其他攤主那樣大聲吆喝,麵前隻鋪著一小塊破舊的麻布,上麵零零散放放著幾塊顏色暗沉、形狀不規則的骨片,幾根看起來像是某種動物牙齒做成的項鏈,還有一個用藤條粗糙編織的小簍,裡麵似乎裝著一些乾枯的草藥。老人穿著一身幾乎看不出原本顏色的粗布衣服,上麵沾滿了泥點和草漬,頭發胡子都花白而淩亂,臉上溝壑縱橫,但一雙眼睛卻不像其他老人那般渾濁,反而透著一股曆經滄桑後的銳利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靜。他蹲在那裡,就像一塊沉默的石頭,與周圍略顯嘈雜的環境格格不入。
最讓張九歌注意的是,他暗中運轉【望氣】之術,發現這老人周身的氣場與普通山民截然不同。普通山民的氣場大多駁雜而微弱,帶著勞作的辛苦和生活的煙火氣。而這位老人,他的氣場卻異常沉凝,隱隱與周圍的山林氣息有著某種共鳴,仿佛他本身就是這大山的一部分。而且,在他的氣場邊緣,張九歌敏銳地察覺到一絲極其微弱、但本質卻異常陰寒邪異的氣息纏繞不去,那氣息……與他之前買到的那個養蠱盒上的“蠱氣”有幾分相似,但又更加古老和隱晦。
“那邊那個老人,有點不一般。”張九歌低聲對胡八一等人說道,示意他們看向那個角落。
胡八一順著目光看去,憑借他在戰場上和倒鬥時練就的直覺,也立刻感覺到這個老人的不同尋常。那是一種長期與危險共處、遊走在生死邊緣才能磨礪出的獨特氣質。
“去看看。”胡八一當機立斷。
四人走了過去。王胖子看著攤位上那些“寒酸”的玩意兒,撇了撇嘴,剛想說什麼,被胡八一用眼神製止了。
張九歌蹲下身,沒有去看那些骨片和項鏈,而是直接拿起了那個藤條小簍,裡麵是一些乾枯的、呈暗紫色的草葉,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類似薄荷混合著某種腥氣的怪異味道。
“老師傅,請問這是什麼草藥?”張九歌客氣地問道。
老人抬起眼皮,看了張九歌一眼,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片刻,又掃過胡八一、王胖子和sey楊,聲音沙啞地開口,帶著濃重的、難以辨清的方言口音:“‘鬼哭芋’,辟瘴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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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語簡短,卻讓張九歌心中一震。“鬼哭芋”?這個名字他從未在藥材書上見過,但“辟瘴氣”三個字卻直指他們目前最大的擔憂之一。而且,這草藥上的氣息,確實帶著一種能中和汙濁之氣的清冽感。
“辟瘴氣?這東西真有用?”王胖子忍不住插嘴問道。
老人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你們要進多深的山?”他的目光銳利,仿佛能看穿幾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