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劍尖急轉,刺向三藏左肋。這是他跟著守序學的巧招,原是專破護身氣勁的,可三藏卻不躲,任由劍尖靠近,僧袍突然鼓起,像有團黑霧裹著他往後飄,同時右手成爪,抓向許言年握劍的手腕。那爪子泛著青黑,指甲長而尖,顯然淬了毒——動作不快,卻正好卡在許言年劍招的破綻處,像是早就看穿了他的路數。
許言年被迫收劍回撤,指尖擦過三藏的爪風,隻覺一陣麻意往上竄,像有螞蟻往骨頭裡鑽。他咬了咬牙,反手抽出背後的金紅劍——雙劍在手,他才有幾分底氣。
破界的聲音在掌心炸響:【主人!劈他佛珠!那珠子是妖力中樞!】
金紅劍剛出鞘,就有縷微弱的焰氣竄出,比燭火還弱,卻燙得很。許言年雙手握劍,左藍右紅,猛地往三藏胸前劈去。這是他能想出最狠的招,卻見三藏輕笑一聲,手腕一轉,佛珠往身前一擋。“叮”的一聲脆響,雙劍劈在佛珠上,竟被彈了回來。許言年隻覺手臂發麻,虎口震得生疼——更讓他心沉的是,三藏擋劍時連腳步都沒動,眼神裡滿是輕蔑,像在看個揮著木劍的孩童。
“沒了力量,你算什麼界瞳?”三藏往前逼近一步,黑霧從他腳下漫開,順著地麵往許言年纏去,“連劍招都透著生澀。了塵說你能硬抗天地規則,貧僧原還怕你幾分,如今看來,不過是借了‘界瞳’的名頭罷了。”
黑霧纏上腳踝的瞬間,許言年隻覺雙腿一沉,像灌了鉛。守序急道:【用破界的焰氣燒!哪怕一點!】
他咬著牙,將金紅劍往地上一戳。微弱的焰氣竄出,燎到黑霧,黑霧“滋滋”冒煙,卻沒退,反而更凶地往上爬,順著褲腳往腰間纏。關牆後又傳來聲哭,是剛才那孩童,喊著“娘,我冷”,許言年分神瞥了一眼,就這半瞬,三藏的掌已經到了他背後。
“噗——”許言年噴出口血,血落在地上,被黑霧瞬間吸得乾乾淨淨。他往前踉蹌幾步,單膝跪地,雙劍撐在地上,才沒倒下。背後的青布衫被掌風震碎,露出道青黑的掌印,那顏色正順著皮膚往肉裡滲。守序的聲音帶著哭腔:【主人!他掌力有毒!在蝕你的靈脈!】
破界也急了,金紅劍身在他掌心劇烈震顫,焰氣竄得高了些,卻依舊微弱:【這老東西!他在戲耍你!】
三藏緩步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佛珠在指尖轉得慢悠悠:“疼嗎?我師弟死在太陽火裡,骨頭都化了,比你疼百倍。”他俯身,用佛珠碰了碰許言年的側臉,冰涼的珠子壓著皮膚,“你說你若乖乖受死,那幾個孩童是不是能多活片刻?偏要掙紮,等會兒他們死時,你可得記著這疼。”
許言年抬起頭,擦了擦嘴角的血。視線有些模糊,卻還是死死盯著三藏:“你們佛……也管人間事?”他記得玄真道長說過,佛門雖有清規,卻從不插手人間兵戈,更彆說勾結司馬長風,用妖霧屠城。
三藏笑了,這次是真笑,眉眼都彎了,卻更顯猙獰:“貧僧不是佛。”他湊到許言年耳邊,聲音輕得像蛇吐信,“貧僧是妖僧。佛渡不了的人,貧僧來渡——用他們的靈脈煉‘血佛功’,用他們的絕望養我的妖力,有何不可?”他頓了頓,突然低笑,“說起來,還得謝你。若不是你殺了了塵,他還占著青丘原,哪輪得到我來雁門關撿這便宜?”
許言年猛地握緊雙劍,想站起來,卻發現四肢都麻了,靈脈裡那點僅存的破界焰氣,正被掌印裡的毒氣一點點壓下去。他這才明白,天道封印他的力量,不是暫封,是幾乎全封——隻剩點自保的焰氣,連對付一個妖僧都夠不上。更可笑的是,他連作為“凡人”的戰鬥經驗都沒有,三藏的招式明明不快,他卻躲不開,隻因為對方比他更懂怎麼在絕境裡殺人。
“你以為你輸在妖力上?”三藏直起身,踢了踢他腳邊的藍劍,“你輸在天道。”
許言年一怔。
“若不是他封了你的力,就憑你那‘敕’太陽火的本事,貧僧哪敢來尋仇?”三藏的聲音裡帶著得意,蹲下身,用佛珠挑起許言年的下巴,“他偏要讓你來人間曆練,偏要讓你嘗凡人的苦——可凡人的苦,哪是你這界瞳能受的?你現在死在這兒,算不算他親手害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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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許言年的心猛地一沉。天道在靈河邊說“連凡人的日子都不懂,算什麼界樞”,可現在他懂了又如何?那些關在黑霧裡的百姓,那些臨死還望著他的少年兵,他護不住。難道所謂的“曆練”,就是讓他看著無辜的人死去,再讓他自己死在妖僧手裡?掌心的守序劍突然輕顫,像是在回應他的疑惑,卻發不出半點靈氣——連劍都幫不了他。
沒等他想明白,三藏突然抬起手,掌心的佛珠亮得刺眼:“時辰到了。先送你走,再去聽聽那些孩童的哭。”
黑霧化成根長鞭,帶著尖嘯抽向許言年的天靈蓋。鞭梢上的骨針閃著寒光,離他眉心隻剩半尺。
許言年想躲,卻動不了。他隻能看著那鞭梢越來越近,耳邊是守序和破界的急喊,關牆後傳來孩童最後一聲微弱的“娘”,還有關外司馬長風鐵騎隱約的馬蹄聲——他們在等,等黑霧吞了守軍,等他死,然後踏破雁門關。
雙劍從他無力的手中滑落,“哐當”掉在地上。淡藍劍身沾了他的血,金紅劍身的焰氣徹底滅了,隻剩兩道冰冷的輪廓,在日頭下泛著絕望的光。就在這時,淡藍劍鞘上的雲紋突然亮了亮,極微弱,像落了顆星子在上麵,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血佛霧纏上他的脖頸,勒得他喘不過氣。三藏的臉在眼前模糊成一團灰影,隻有那雙冰冷的眼,清晰得像要刻進他骨頭裡。
原來……這就是危在旦夕。
他想起青丘原召太陽火時,天地規則壓得他經脈疼,可那時他至少能反抗。現在他什麼都做不了,隻能等著黑鞭落下,等著聽那些孩童的哭,等著司馬長風的鐵騎踏碎雁門關。
黑鞭落下的瞬間,許言年閉上了眼。眉心的界瞳印記微微發燙,卻連一絲金藍光芒都透不出來——那被封印的力量,終究是沒能救他。
風卷著關牆的殘旗,“嘩啦”作響,像在哭。關外的馬蹄聲越來越近,司馬長風的鐵騎,怕是要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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