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糧倉的硝煙還沒散淨，許言年靠在糧倉外牆根坐著，指尖捏著塊碎冰——是之前凍住暗渠時剩下的，冰碴子涼得鑽手，剛好壓下靈脈裡翻湧的躁意。李道胤蹲在他旁邊，用布擦著烏鞘刀上的冰屑，擦著擦著突然停了手：“許先生，你真要去仙域？”
許言年抬眼，看見陳肆也站在不遠處，亮銀長槍斜靠在肩上，眉頭皺得很緊。他把碎冰扔在地上，冰碴子落地時化了小半：“得去。雲華仙子要仿血誓引騙三魔皇，東華神尊又想借魔君搶界瞳，這倆湊一起，真把蝕骨淵的封印拆了，四域都得亂。”
“可你的靈脈……”李道胤往他手腕瞥了眼，之前許言年追司馬長風時，袖口滑下來過，他瞥見那道淡青的脈痕——是靈脈受損沒養好的樣子，“上次你在糧倉擋凍土珠，指尖都泛白了，真遇上東華神尊，怕是討不到好。”
許言年笑了笑，從懷裡摸出個小瓷瓶，倒出粒淡褐藥丸咽下去——是三藏大師給的養脈丹，帶著點苦。“怕什麼，”他拍了拍李道胤的胳膊，“打不過，不是還有你倆？你那刀氣能劈冰甲，小肆的槍能挑硫磺粉，真動手，咱們仨湊一起，未必輸。”
陳肆往前湊了兩步，槍尾在地上頓了頓：“許先生，不是我們怯戰，是仙域那地方邪門得很。聽說雲華仙子的宮殿外布著‘鎖靈陣’，尋常靈脈進去都得滯澀，你這還沒好透的……”
“正因為邪門才要去。”許言年打斷她，指尖往糧倉方向指了指，那裡司馬長風被捆在柱子上，顧子月正讓人把他往牢裡帶，“司馬長風說東華神尊在昆侖虛設了套，可仙域才是空子。他們忙著哄三魔皇，仙域必定守得鬆，正好去看看他們藏了什麼。”
話音剛落，顧子月從牢那邊走過來，鎧甲上還沾著點灰，手裡捏著根斷了的鎖鏈——剛才司馬長風掙紮時掙斷的。“我跟你們一起去。”她開門見山，語氣沒商量的餘地，“司馬長風嘴硬得很，審問的事讓趙將軍盯著就行，仙域那邊你靈脈不穩，我得跟著。”
許言年卻搖了頭：“你不能去。”他指了指洛城方向，城頭的“顧”字旗在風裡飄，“司馬長風隻是顆棋子，董烈還在南邊沒動靜，洛城離了女帝，士兵們心裡沒底。你留著，審出他跟董烈的勾連，比去仙域有用。”
顧子月盯著他看了半晌，又掃了眼李道胤和陳肆，知道他是鐵了心。她從懷裡摸出塊玉佩塞給許言年——是之前鎮鱗粉用的鎮魔玉碎片，玉片溫溫的，還帶著她的體溫：“這玉能鎮魔氣，你帶在身上。要是……要是事不對，立刻回來。”
許言年把玉佩揣進懷裡，點了點頭。
李道胤站起身，把刀彆回腰間：“那什麼時候走？我去備些硫磺粉，仙域要是有凍土妖，正好用得上。”
“現在就走。”許言年也站起來，指尖往半空一點，淡藍靈光在他掌心繞了圈，慢慢凝成道半透明的光門——是用界瞳之力開的時空門，門裡泛著白茫，隱約能看見流雲的影子。他開得很慢，額角很快滲了層汗，靈脈裡的氣像被扯著似的疼。
“先生慢點！”陳肆伸手想扶，被他擺擺手躲開。
光門終於穩定下來，許言年喘了口氣，率先邁進去。李道胤和陳肆對視一眼，也跟著踏進門內。門後的風比洛城冷，帶著股淡金的靈氣，卻不暖，反而像細針似的紮在皮膚上。
才走了不到半柱香，許言年突然悶哼一聲，彎腰捂住胸口——喉頭一腥，一口血吐在地上，血珠落在光門的靈氣裡，竟泛起黑紋。
“先生！”李道胤趕緊扶住他，摸他的脈門，隻覺脈息跳得又快又弱，“你撐不住就彆硬扛！”
許言年擺擺手，從懷裡摸出帕子擦了擦嘴角，帕子上的血跡刺目得很：“沒事，老毛病。開時空門耗界瞳力，靈脈跟著抽了下，歇會兒就好。”他靠在李道胤胳膊上緩了緩，腦海裡守序輕聲道：【主人，東華神尊在仙域布了“引靈陣”，您的界瞳力一動，他那邊可能有感應。】
破界跟著罵：【狗東西，就知道耍陰的！等咱們找到他，看我不燒了他的破陣！】
許言年沒作聲，隻對李道胤道：“走快點，彆在這兒停留。”
三人加快腳步，又走了頓飯的工夫，光門漸漸淡了，眼前豁然開朗——是片灰撲撲的廣場，廣場儘頭立著座白玉宮殿，殿門緊閉，門環上的雲紋蒙著層灰，看著像許久沒人來過。
“這就是仙域？”陳肆皺眉，舉著槍往四周掃了圈，“怎麼連個站崗的仙兵都沒有？跑了？”
廣場上空蕩蕩的，隻有風卷著枯葉滾過，殿簷下的銅鈴沒響，連鳥雀都沒一隻。許言年走到宮殿台階下，指尖碰了碰白玉欄杆，欄杆涼得像冰，卻沒靈氣——正常仙域的玉欄該泛著暖光，這明顯是被人抽走了靈氣。
“不是跑了。”許言年搖頭，目光落在殿門的鎖上，鎖是黃銅的，沒掛鎖鏈，卻貼著張淡金符紙，符紙上的紋路是“封”字訣，“是故意空著的。他們不想讓人知道這兒藏了東西，故意撤了人，用符紙封門，反而更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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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肆突然往廣場東側指了指：“許先生，你看那是什麼？”
那邊角落裡堆著些破木箱，箱子倒在地上，裡麵的東西撒了一地——有斷劍、碎玉，還有幾件蒙灰的仙袍。陳肆走過去翻了翻，從箱底拎出柄劍來：“這劍看著還行。”
那劍是墨色的，劍身沒花紋，劍柄纏著粗麻繩，看著普通得很，卻比尋常鐵劍沉。陳肆把劍遞給許言年：“你試試？你一直沒劍用，這柄雖不是什麼神兵，好歹是仙域找著的，總比空手強。”
許言年接過劍，剛握住劍柄，腦海裡守序突然道：【主人，這劍叫驚瀾。是上古劍修留下的，劍身有沉水紋，能引靈脈氣。】
破界跟著咋呼：【我就說有股老氣！這劍意藏得深，比之前那柄藍劍守序）差遠了，但劈個東華神尊的小嘍囉夠了！】
許言年指尖摩挲著劍身，墨色的劍刃在光下泛著暗光，確實是柄好劍。他抬眼看向李道胤和陳肆，忽然笑了：“這劍我收下，不過……”他頓了頓，想起韓小溫——那個在洛城城外被他無意間斬斷鐵劍的年輕將軍，當時韓小溫握著半截劍柄愣在原地的樣子，他還記得，“我覺得這劍他用著更合適。”
李道胤愣了下：“誰？”
“韓小溫。”許言年解釋，“之前見他用的劍是普通鐵劍，劈董烈的兵時還斷過。這驚瀾雖比不得神兵，卻比鐵劍強，給他正好。”他沒提自己斬過對方的劍，隻輕描淡寫說了句“見他劍不好”。
陳肆點頭：“韓兄確實缺把好劍。上次他還說，想找個鐵匠打柄新的，一直沒合適的料子。這劍送他，他準高興。”
李道胤也應：“行，等回去就給他。先看看這宮殿裡有啥。”
三人走到殿門前，許言年指尖凝出點靈光，輕輕點在符紙上。符紙“滋啦”響了聲，化作金粉飄了，殿門吱呀一聲開了道縫，裡麵黑黢黢的，飄出股陳腐的氣息，像放久了的舊書。
“小心點。”李道胤拔刀護在前麵，刀身在暗處泛著淡紅光，“我先進去探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