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殿的靈燭燃到第四根時,許言年的指尖終於有了明顯的動靜——不是之前無意識的輕顫,而是帶著清晰的力道,緩緩握住了身側顧子月的手。他眼皮沉重得像墜了鉛,花了好一會兒才勉強睜開,視線先落在顧子月熟睡的側臉上:她的頭發散落在枕頭上,幾縷碎發貼在汗濕的額角,眼底還帶著未消的青黑,顯然是守了他許久。
意識漸漸回籠,昨夜破界與守序在腦海裡的對話突然清晰起來——“人皇劍劍靈有弑主之心”,那道帶著殺意的劍光仿佛還在眼前晃動。許言年的目光緩緩移向顧子月腰間的人皇劍,原本安靜懸著的劍鞘,像是感應到他的視線,突然微微震顫起來。
他沒驚動顧子月,隻是緩緩坐起身,左眼驟然亮起赤紅火焰,右眼凝出冰藍寒芒——赤帝本源的灼熱與寒帝本源的凜冽交織成威壓,直直籠罩向人皇劍。劍鞘上的金光瞬間黯淡,劍身劇烈顫抖,“當啷”一聲從顧子月腰間滑落,掉在地上,劍穗在石板上掃過,帶著明顯的恐懼。
這聲響終於驚醒了顧子月。她揉了揉眼睛,看清坐起身的許言年時,眼睛瞬間亮了,聲音帶著剛醒的沙啞和難以掩飾的驚喜:“言年!你醒了?”
許言年轉頭看向她,眼底的赤紅與冰藍漸漸褪去,隻剩下溫柔。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指尖能觸到她因為連日操勞而消瘦的輪廓,輕聲道:“真傻,不知道好好休息嗎?”
顧子月連忙搖頭,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指尖探向他的靈脈——那裡的波動雖還不算強勁,卻比之前平穩了許多,不再像風中殘燭般忽明忽暗。她鬆了口氣,眼眶微微發紅:“不傻不傻,你醒了就好。我要是睡熟了,萬一你醒了沒人照顧怎麼辦?”
許言年笑了笑,沒再繼續說她,目光重新落向地上瑟瑟發抖的人皇劍,聲音瞬間冷了下來:“你還不現形,等待什麼?”
話音落下,銀白劍光從劍鞘中溢出,清鳶的靈體踉蹌著落地,膝蓋一軟就跪了下去,靈體都在劇烈顫抖:“界瞳大人!我……我不敢了!真的絕無二心!之前是我糊塗,誤判了顧女帝的根基,以後再也不敢有半分不敬!”
她能清晰感覺到許言年身上的威壓——那是界瞳之力與終焉之力的融合,還裹著父神、赤帝、祖龍的殘存氣息,每一絲都讓她的靈體本能地恐懼,連抬頭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許言年看著她惶恐的模樣,想起顧子月說過清鳶用靈力滋養她根基的事,語氣稍稍緩和:“念在你已將靈力與子月綁定,且主動彌補過錯,這次便饒你一命。回去吧,若再敢有半分弑主之心,我便用終焉之力煉化你的靈體,讓你永世消散。”
“謝界瞳大人!謝顧女帝!”清鳶連忙磕頭,靈體化作劍光,飛快地鑽回人皇劍中。劍身不再顫抖,乖乖地躺在地上,連金光都變得溫順起來。
【主人!你早說你能用終焉之力煉化她啊!我之前怎麼就忘了這茬!】破界的聲音在許言年腦海裡炸開,帶著幾分懊惱,【早知道就不用跟她廢話那麼久了!】
【你忘了也正常。】守序的聲音依舊沉穩,【咱們隻能借主人的力量,卻不能完全掌握。之前我不讓你殺她,就是怕你動手時控製不好力道,反而傷了主人的靈脈——畢竟終焉之力現在還在融合,主人的靈脈也剛恢複,經不起折騰。】
許言年在腦海裡應了聲,沒再多說,轉頭扶著顧子月下床:“我睡了多久?外麵情況怎麼樣?”
“你睡了整整五天。”顧子月一邊幫他整理衣袍,一邊說道,“黑月暫代了人族女帝,幫著加固防禦陣;韓小溫天天熬靈草粥,說等你醒了給你補靈脈;李道胤和陳肆在邊境巡邏,沒發現司馬尚的動靜……”
她話沒說完,殿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黑月的聲音響起:“女帝,許皇醒了嗎?我有要事找您。”
顧子月應了聲“進來”,黑月推門而入,手裡捧著一枚刻有人族圖騰的玉印,走到兩人麵前,將玉印遞向顧子月:“女帝,許皇既然醒了,這枚女帝印就該還給您了。之前暫代隻是權宜之計,如今您和許皇都在,我還是更適合守著西境的防禦陣。”
顧子月看著玉印,又看了看黑月,輕聲道:“這段時間辛苦你了。若不是你,西境的防禦也不會這麼穩固。”
“這是我該做的。”黑月笑了笑,眼神裡滿是欣慰,“許皇醒了,大家心裡都踏實了。對了,韓小溫聽說您可能今天醒,一早就去熬粥了,估計這會兒快好了,我去幫他端過來?”
許言年點頭:“麻煩你了。”
黑月應了聲,轉身離開。顧子月握著玉印,指尖輕輕拂過上麵的圖騰,轉頭對許言年說:“等會兒我去清點一下靈草庫存,再跟李道胤他們確認下邊境的情況。司馬尚那邊雖然沒動靜,但咱們也不能掉以輕心。”
“嗯,我跟你一起去。”許言年起身,雖還有些虛軟,但行走已無大礙,“正好看看防禦陣的情況,順便試試終焉之力的掌控——總不能一直讓你們護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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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子月沒反對,隻是伸手扶著他的胳膊,生怕他不穩。兩人並肩走到殿門口,清晨的陽光透過門簾灑進來,落在他們身上,帶著久違的暖意。靈燭的光漸漸淡去,寢殿裡的寂靜被外麵的腳步聲、說話聲取代,西境因為許言年的蘇醒,重新煥發出活力。
而此刻的魔淵,卻是另一番景象。
魔晶宮的邪霧比往日更沉,殿內的石椅上,司馬尚穿著一身玄黑喪服,腰間係著白色孝帶——三日前,他親手處理了父兄司馬仲、司馬元的後事,理由是“染病暴斃”,隻有少數幾個心腹知道,這對父子是在西境被許言年殺死的至於“染病暴斃”隻是為了掩蓋他們打不過許言年理由罷了
“少主,魔族各部落的長老都到齊了,在殿外等著您的命令。”一名邪仙修單膝跪在地上,聲音帶著敬畏。他是司馬尚的心腹,親眼見過司馬尚如何不動聲色地除掉那幾位長老,手段之狠厲,比司馬仲有過之而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