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林與秦嶽對視一眼,心意已通,俱不再言。二人身形驟分,一左一右,如雙星交輝,疾掠而上,齊攻閆海陵。秦嶽率先出手,右足驀然踏地,勁氣自丹田騰起,經脊貫臂,掌中長槍登時沉若山嶽。隻見他左手微鬆槍杆,腰胯一擰,脊背如龍翻滾,右臂順勢旋壓,一股螺旋勁自掌心透入槍身,沿杆疾走,直達槍鋒!槍隨人走,勢似蛟騰。那杆長槍疾旋如龍吟虎嘯,正是形意中“青龍引水”的殺式。槍尖勁氣凝聚,寒芒如電,一線銳光破空而出,未至人前,已激得閆海陵鬢發飛揚。風聲撕裂,氣浪翻湧,似有一條無形的龍影裹挾天地之勢撲麵而來,勢要將這一腔磅礴之力儘數傾注於敵者胸前。
閆海陵眼中凶光乍現,左臂劍傷處鮮血滲流,熾痛如焚火灼骨,反令他神智愈發清醒,胸中殺機滔天翻湧,恨不得立時將二人碾作齏粉。眼見秦嶽長槍破空疾至,他非但不退,反而踏步迎前,身形微旋如梭,肩腰一錯,竟在千鈞一發之際讓過槍鋒最銳之點。
電光石火之間,他雙臂疾劃,右臂外撩如掀浪,左臂內收似抱月,胸前開合間布下奇妙圓勁。隻聽悶雷隱鳴,內力如江潮奔湧而起。回元功在經脈中激蕩循環,化散螺旋之力的同時,又以無相神功調和陰陽,使勁若柔、柔中藏剛。頃刻之間,空氣驟凝,一片無形力場順著槍勢卷起,將那奔湧如蛟的槍勁儘數拖入暗流之中。
那槍身原本銳不可當,此刻卻似陷入泥沼般被生生黏住。秦嶽隻覺手中長槍沉重數倍,螺旋勁力被層層吞化,難以透出分毫。而閆海陵掌勢一緊,勁道回卷,竟以陰陽倒轉之力沿槍身反震,勢要將這股霸烈之勢儘數吞噬,再反奪那斷芒槍於掌中!
還不待秦嶽變招,一道淩厲劍光已自閆海陵身側疾掠而出,寒意逼人,如毒蛇吐信,森冷無聲。原來歐陽林早在秦嶽挺槍逼敵之際,便悄然調息凝神,弱柳扶風步一展,身形輕靈若絮,倏忽間已繞至側後。那一步輕若無痕,然每一寸移動皆暗合天地氣機,既避鋒芒,又蓄殺機。
他左手劍指遙指閆海陵的丹田要害,氣走少陽,右臂內旋外翻,素心長劍順勢遞出,一式“白虹貫日”破空而至,劍氣撕風,耀若流光。劍尖將及未及之際,腕勁突震,劍勢化直為散,五縷寒光陡分五方,星芒閃爍,正是“梅花五點”的絕妙後招。那五道劍氣錯落交織,恰如梅花盛放,劍劍皆鎖向閆海陵右肋章門要穴。此穴為足厥陰肝經重關,乃調氣機之樞,若被貫穿,真元必亂、經脈逆走,重則氣海崩散!
閆海陵瞳孔驟然收縮,卻仍臨危不亂。雙足深紮地麵,勁氣自湧而起,穩如磐石。上身微傾,腰間氣息流轉如蛇行暗走,整個人似微風拂柳般輕移半寸,恰在劍鋒與槍勢之間避開生死一線。劍光貼體而過,寒氣逼骨,衣袍被震起一縷飛絲。
與此同時,他右掌驟然翻出,掌勁如雷破空,狠狠拍在槍杆之上。氣機碰撞間傳出低沉震鳴,秦嶽虎口一震,槍勢頓止。閆海陵順勢鼓蕩丹田真氣,內力沿經脈翻騰回湧,腳尖一點,身形輕轉半周。勁勢未歇,右腿反撩而起,弧若流星倒卷,勁聚如鞭,正踢在槍身三分處,隻聽一聲錚響,令長槍複又向上蕩起三寸有餘。
電光石火間,他左手五指微屈,指節輕微一緊,氣走二脈,力聚指端,勁意如線貫通,瞬息而發。指尖甫動,便已點上素心劍劍脊,隻聽一聲清越金鳴,劍身微震,歐陽林腕臂頓感一股暗勁透入,似被綿力牽製,氣機微滯,不得不急收長劍,退勢護身。閆海陵趁勢連退三步,氣息不亂,雙掌交錯於胸前,護住周身要穴,真氣鼓蕩未息,目光森然如電,凶光自眸底一閃而過。
還不待閆海陵穩住氣息,秦嶽已然暴喝一聲,聲震四野如驚雷炸響。隻見他右腕疾抖,那杆斷芒槍頓時化作漫天槍影,鬥大的槍花將二人之間的空間儘數籠罩。隨即他雙臂高舉過頂,後腿猛然蹬地,渾身勁力自足底湧泉穴奔湧而上,經腰胯傳至脊背,最終貫入雙臂。但見他身形借前衝之勢淩空躍起,掌中長槍裹挾著裂石分金的滔天勁力,自斜上方猛劈而下,其勢宛若九天銀河傾瀉而下,破空之聲轟然如雷,直取閆海陵天靈要害!
閆海陵見這一槍來勢凶猛,心下凜然,深知若是以血肉之軀硬接,隻怕立時便要骨碎筋折。電光石火間,他身形倏然後仰,雙足腳尖連點地麵,周身氣息收斂如秋蟬蟄伏。這看似舒緩的後撤步中,實則暗藏“倒踩七星”的絕妙步法,瞬息間已飄退三丈有餘,險險避開了這記開山裂石的重擊。
豈料歐陽林早已伏身伺機多時,但見他忽然仆步前衝,身形幾乎貼地而行,左掌在地麵一拍,借力猛旋腰胯,整個人如陀螺般疾轉。這一轉之間,腰勁已貫透臂腕,素心劍隨之劃出一道淒冷寒光,劍勢貼著青石板疾掠而過,直取閆海陵足踝跟腱。這一式看似無聲無息,實則快逾閃電,狠辣異常。劍鋒未至,淩厲的劍氣已激得閆海陵褲腳獵獵作響,但凡被這劍鋒沾及分毫,縱是鐵打的金剛也要立廢雙足,再難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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閆海陵雙目精光暴射,如鷹隼般鎖住那道貼地襲來的森寒劍光。千鈞一發之際,他提氣輕身,身形宛若蒼鶴淩雲般翩然躍起,看似閒庭信步,實則精準地離地半尺有餘,間不容發之間,素心長劍自他腳底疾掠而過,隨差之毫厘卻不亞於謬以千裡,鋒銳之氣如泥牛入海,未曾傷其分毫。
就在這舊力將儘、新力未生的懸空之際,他猛地深吸一口真氣,胸腹如風箱般鼓蕩起伏,驟然運起“千斤墜”功法。周身內力如江河倒灌般儘數貫入雙腿,但聞一聲悶雷般的震響,他身形轟然墜地,整個人似泰山壓頂般重重落回地麵,不偏不倚,正將歐陽林那柄素心長劍死死踏在腳下,劍身在他足底發出陣陣悲鳴。
歐陽林隻覺劍身傳來山崩海嘯般的巨力,如牤牛撼地,震得他虎口陣陣生疼,手腕處更是酸脹難當,掌中長劍劇烈震顫,竟有把握不住的跡象。情急之下他當機立斷,立即撒手撤劍,右手往地上重重一拍,借勢翻身倒縱。腰胯在空中擰轉如蛟龍翻浪,雙腿交錯剪出,帶著裂帛般的破空聲直取閆海陵雙腿。
閆海陵臉上泛起一抹不屑的冷笑。歐陽林倉促出招,雙腿疾剪如刀,風聲獵獵,氣勢洶洶;然在他眼中,卻破綻縱橫、形意浮散。閆海陵腳下輕移,身形微退半步,似閒庭信步,恰到好處地避開那淩厲腿勢。緊跟著探身向前,五指如鉤,徑直往歐陽林的雙腿上插去。這一抓若中,指力到處,五指牢牢嵌入肉體,稍一用力,歐陽林的雙腿腿骨自然會如同朽木一般寸寸斷裂。閆海陵嘴角的冷笑愈發獰厲,心中已然預見歐陽林在自己掌下痛苦掙紮的模樣。
隻是未待閆海陵一招使老,秦嶽已持槍疾至。槍出如龍,寒芒點點,太陽熾烈功的純陽真力清明流轉,端莊而不滯,剛猛而不躁,氣勢如虹,渾然天成。槍端中平穩若山嶽,右手執尾微震,左手控杆如蛇,腰腹生力,勁貫槍尖。紅纓翻舞似火,紮、穿、點、挑諸法並作,槍花團團如星鬥飛旋,守中帶攻,寸寸鎖死閆海陵胸前門戶。。
閆海陵不敢強進,隻得撤掌回身,雙目緊盯那團火紅纓絡,手欲探取,卻隻覺一股熾烈熱浪撲麵而來,仿佛烈日當空,肌膚欲裂,汗出如漿。秦嶽身隨槍走,步法生變,腳踏遊龍,勢合八卦,長槍翻騰起伏,繞敵成環,行高就地,動靜合一,寸步不離。
其時歐陽林亦一聲暴喝,一個“烏龍角柱”合身躍起,素心劍翻手抄回,身形輕捷如海燕穿空,直切戰圈。秦嶽早有默契,長槍輕橫,左攔右拿,擋開閆海陵雙掌。歐陽林劍勢乘隙而入,身隨步轉,招隨勢化,點、削、抹、刺,劍意纏繞槍影,若即若離,如影隨形。太素清玄訣之純陰真氣流轉劍身,寒光森森,陰柔詭變,若水銀瀉地,無孔不入。閆海陵招架之間,但覺寒氣侵骨,血脈凝滯,仿佛墜入萬丈冰窟。
閆海陵心頭一凜,暗道不好,隻得倉皇應戰。體內真氣疾運,斷脈回元功催至極致,隻見頭頂白氣繚繞,絲絲騰空,若霧似煙。那股內息遊走經脈之間,陰陽調和,寒暑不侵,水火不入,周身暖洋洋的,氣機如春風拂體,卻暗藏洶湧。他不敢有絲毫怠慢,腳下疾踏,八步趕蟬之法瞬息展開,身形輾轉八卦方位,飄忽靈動,似蜻蜓點水,忽東忽西,整個人宛若旋風陀螺,在狹仄的場中滴溜溜亂轉,卻無論如何變換,總是正麵迎著秦嶽的長槍與歐陽林的利劍。
閆海陵雙臂微張,一陰一陽,抱圓守一,勁勢周天流轉,不求先勝,隻求不敗。右手化掌為風,以柔克剛,不與秦嶽長槍硬攖正鋒。掌隨意走,於空中劃出一個又一個渾圓氣圈,勁力綿密,如春蠶吐絲,連綿不絕;或拍、或撥、或崩、或格,槍勢每至,皆被卸去三分,剩下七分在虛空化散,化為無形。而左掌卻反轉為剛,立掌如刀,勁意內斂卻鋒芒畢露。掌勢或劈、或削、或點、或戳,出手如電,搶先一步封製劍路。歐陽林長劍方欲遞出,便覺氣機受製,劍勢被鎖,閆海陵已欺身上前,以掌截勢,以步壓鋒,先機儘在掌握之中。歐陽林隻得變招自救,撤劍回防,險險避開那股淩厲勁風。。
三人纏鬥,已成走馬燈勢。槍影如龍,劍光似練,掌風若濤,勁氣激蕩,罡風卷地,石屑飛濺。閆海陵腳下生風,身隨意轉,雖處劣勢,卻未亂形。他雙目寒光閃爍,心念如電,已將二人武功路數洞察七八。心中暗道:“此二人一陰一陽,互為犄角,攻勢雖急,然配合尚欠火候。隻待十招之內,覓得一線空隙,反掌可製,奪勢可成,破局自此。”
秦嶽與歐陽林久攻不下,神色鎮定,心有靈犀。二人心念忽合,同時憶起蕭勝舊言——太素清玄訣與太陽熾烈功若並修並運,可融陰陽二氣,成兩儀兵聖訣,正克閆海陵的“斷脈回元功”。此念一生,二人對視一眼,胸中真氣自丹田翻湧而出。秦嶽陽剛熾烈之力驟化為沉雄溫融,歐陽林陰寒清靈之氣轉為深厚沉穩。兩股真氣在空中交彙,如日月並照,水火既濟。槍勢更穩,劍勢更疾,氣機一合,天地頓生肅殺之意。
閆海陵未察異狀,右掌探出,順勢抹向秦嶽長槍,左掌並指成劍,疾點歐陽林肋下要穴。孰料秦嶽槍勢忽變,勁力驀然爆震。隻聽“鏗”然一聲,閆海陵右掌方一觸槍杆,已被震得虎口劇痛,掌勁寸散,胸口氣息倒卷,中門暴露。心神駭然,幾乎失色。左掌方欲補救,槍鋒已至咽喉,他急撤回身,雙掌並舉,陰陽互抱,硬生生合攏槍勢。兩股真力激撞,掌風交織,空氣驟然炸響,如春雷乍作,勁浪翻卷。
歐陽林早看在眼中,身形一晃,劍出如風。素心劍寒光破影,劍身回轉如遊龍,直刺閆海陵左肋。閆海陵正格長槍,氣機未收,欲避已晚。隻覺腰間一陣刺痛,寒氣入骨,鮮血已自衣襟溢出,染紅一片。
他悶哼一聲,怒火隨血湧上心頭,雙掌猛合,真氣暴震,硬生生將秦嶽的長槍震飛丈外。趁勢連翻三轉,躍起丈餘,半空中右手反探,寒光驟起,日月五行輪已現掌中。落地之時,他雙腳一錯,穩若磐石,血跡沿衣滴落。
此刻的閆海陵雙目血紅,煞氣如霧,麵上傷痕與冷笑交織,整個人如被怒意與真氣吞噬。輪身一轉,寒光四溢,金鐵齊鳴,天地間似也隨之一沉。秦嶽與歐陽林對視一眼,皆覺胸口發緊,暗暗提氣,不敢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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