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姓耳中淡化皇長孫,在士林之中抬高自身。
手段雖顯淺薄,卻極為有效。
隻要那位長孫遲遲不現身,這股風向便會越滾越大。
一旦太子登基,二皇孫順理成章執掌東宮。
隻要不犯滔天大罪,儲位便難以動搖。
縱有蓋世功勳者,也難越此關。
楊士奇突然提及“皇長孫舉薦”,像是一枚石子投入深潭,激起層層波瀾。
原本平穩的局勢,瞬間起了變化。
街頭巷尾的百姓麵露訝異,交頭接耳之聲四起。
“這人是誰?從沒聽說過,竟敢搬出皇長孫?”
“若真是皇長孫的意思呢?”
“楊士奇?名字陌生得很,莫非是哪位隱世高人?”
“我也不認得……可看他神色篤定,莫不是背後另有玄機?”
人們議論紛紛,目光聚焦於那道清瘦身影。
那個曾在外邦使節麵前現身的朱雄英,早已在民間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
自那以後,朝政更迭、軍製革新、農事調度、邊疆戰事,處處可見其影。
雖不見其人,卻如風過林梢,悄然改寫著大明的軌跡。
他在百姓心中,已不隻是血脈繼承者,更似執棋之人,默默布局天下。
眼見民情浮動,國子監一眾學子再也按捺不住。
“還不動手?速將此人押送官府!”
“竟敢妄稱皇長孫之名,成何體統!”
“二皇孫早有嚴令,凡假借皇長孫之名蠱惑人心者,一律重懲不貸!”
“今日撞上門來,正好殺雞儆猴!”
他們群情激憤,隻因近日確有不少流言四散,皆以“皇長孫”為旗號,攪亂視聽。
朝廷對此早已明令禁絕。
如今抓到一個“出言無狀”的楊士奇,豈能輕易放過?
當即七手八腳將他架起,直奔應天府衙而去。
楊士奇麵色平靜,袖手而行。
“也好,我本就打算走這一趟。”
話音未落,城門方向驟然響起馬蹄破空之聲。
一騎飛馳而來,旗幟上赫然繪著驛站“急”字標記。
“北境軍情!”
“八百裡加急!”
......
禦書房偏殿內,燈火通明。
兵部尚書茹瑞、涼國公藍玉等重臣肅立兩側。
太師椅上的老爺子閉目養神,朱標侍立旁側,手中緊握一封奏報。
內容與外界揣測略有出入。
他們確實在等。
但所待之事,並非戰場上的攻守抉擇。
而是另一樁關鍵所在。
“軍器監的物件,可都送達前線了?”
茹瑞上前一步,“回太師,依行程推算,昨夜已抵前線。”
“好。”
老爺子睜眼,目光落在牆上懸掛的地圖之上。
“老四臨行前曾言,隻要後援不斷,高麗那邊,便無需計較主動與否——他要的,是徹底碾壓。”
“是……”
老人的手緩緩點在地圖上,東北一隅。
“多少年了。”
“隋煬帝三次發兵高句麗,傾儘國力,終以敗績收場。”
“唐太宗親征北地,兵馬勞頓,亦無所得。”
“人人都說,那地方荒涼,不值一取。”
“可……”
“值不值得,和屬不屬於我們。”
“本就不是一回事。”
刹那間!
藍玉等人屏息挺立。
他們心知肚明。
自從三位藩王接連返回封地以來。
老爺子始終按兵不動,似在等待一個契機。
而今朝,是否已到了決斷之時?
“值不值得,和是不是我們的——從來不同!”
這話一出,熱血如沸!
隻聽老人又道:
“況且,我那大孫講過,那片土地藏著大明最廣袤的黑土,糧食產出有望冠絕諸省。”
“如此沃野!”
“豈容外邦小國反複侵擾?”
“今日不如一次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