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終,大一統與大複仇的理念,成為國家主導思想。”
“百家退隱,儒術獨尊。”
“這是漢武帝握在手中的第一柄利劍。”
“名為思想之劍。”
“大一統之魂,自此深入人心。”
“從此,大漢開始了真正意義上的征伐。”
“漢家威名,第一次跨越山河,傳遍四方。”
馬皇後靜默良久,眸光愈發明亮。
旁邊的朱允熥聽得入神,久久未語。
他心中悄然泛起波瀾。
倘若教書先生都能如兄長這般,言辭間充滿力量與熱情,
那些講授“大儒”經典的課堂,也不會讓他困倦難耐,索然無味。
正因他平日愛讀旁門雜冊,
才得以在腦海中埋下些許根基。
如今經朱雄英一席話點撥,
過往零散的片段竟逐一串聯,豁然貫通。
他的興趣被徹底點燃。
“然後呢?你前麵說的這些,和現在要講的又有何關聯?”
“漢武帝獨尊儒術,距今已逾千年!”
“學問早已不同往昔。”
馬皇後發問,語氣平和,似在引導思緒。
朱雄英微微一笑,接著道:
“一切學說,歸根結底,皆為秩序而設,為高居廟堂之人所用。”
“當年秦孝公請來商鞅,在秦國推行變法……”
“後來漢武帝采納董仲舒之言,定儒術為唯一正統……”
“背後隻有一個原因。”
“帝王需要。”
“曆代秦君欲圖東進,故需變革。”
“漢武帝欲以‘大一統’‘雪前恥’之名北伐匈奴,故需思想統一,於是抬舉公羊學派。”
馬皇後輕聲道:“那之後呢?”
“法,從未停歇變化。”朱雄英聲音堅定。
“就像後來的儒學,早已不是當初公羊學派的模樣。”
“隻因掌權者變了。”
“整個西漢推崇儒術,是因漢武帝要凝聚人心、對抗外敵,故用公羊之說。”
“到了漢宣帝時,風氣轉易,公羊退位,穀梁興起。”
“若說公羊彰顯帝王之威勢,”
“那穀梁則強調君主之仁心。”
“可當漢室傾覆,江山易主之後……”
“無論是公羊,還是穀梁,都漸漸湮沒無聞。”
“取代它們的,是後世逐漸成形的——”
“一種百姓耳熟能詳的儒學形態。”
“偽儒。”
“複古之儒。”
“仁。”
“禮。”
朱雄英語調未落。
他一路鋪陳,並非隻為講述曆史。
真正目的,始終落在振興工匠、百工興盛之上。
當前大明,四民並舉尚不可行。
他隻得轉向眼下根深蒂固的科舉製度——以“四書五經”為核心。
如同先前朝堂爭執所示,強行更改必遭反噬。
於是,他選擇另辟蹊徑:
不破框架,隻擴其邊界。
此刻,馬皇後已然明白他的意圖。
“為何稱它為‘偽’?又為何說是‘複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