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聽聞,太子仁厚明理,識大局、知輕重。”
“如今內外政策亂象頻出,如此大事,太子竟不能勸止天子?連他也束手無策?”
齊泰再次苦笑。
“方先生,你在外講學太久,哪裡知道朝廷現在是什麼模樣。”
說著,他伸手端起桌上酒杯,仰頭飲儘。
“就像我在信裡寫的一樣,如今的朝堂,早已不是從前的大明。”
“而這一切改變的起點……”
“正是那位神出鬼沒、蹤跡難尋的皇長孫。”
“所有變局,都因他而生。”
“自從他現身宮闈,皇上性情大變,連太子也判若兩人。”
“因為這個人物,我們悉心教導、寄予厚望的二皇孫,竟被幽禁整整一月。”
“如今這兩條關乎國運的政令——”
“全都出自那位‘皇長孫’之手。”
皇長孫?
齊泰言語間夾雜著諸多難言之隱,心中壓抑已久。
他對麵坐著的二人,分量極重。
方孝孺曾是皇長孫年少時的授業恩師,那時皇長孫才八歲,天資聰穎,備受期待。
後來因病輟學,方孝孺才被調離宮中。
十年光陰流轉,如今歸來,舊日師生情誼未必全斷。
更關鍵的是,此人出身不凡。
他是宋濂的關門弟子。
那位宋濂,可是當年文壇泰山北鬥般的人物。
如今朝中多少高官顯貴,論起師承,皆是他的同門?
二品、三品大員中,不乏其門生故舊。
拉攏方孝孺,等於撬動整個儒林人脈網絡。
今日將他引至二皇孫身側,正是齊泰暗中籌謀的核心“布局”。
另一位練子寧,亦不可忽視。
此人曆任刑部、戶部、工部要職,三年前已是工部侍郎,掌實務多年。
此次返京,極可能晉升高位。
提前結盟,穩賺不賠。
齊泰對這兩人誌在必得。
哪怕方孝孺昔日教導過皇長孫,又能如何?
一段啟蒙之情,在儒家道統存亡之際,終究輕如鴻毛。
他堅信,方孝孺必然會選擇站在正統一邊。
“皇長孫……那個消失了十年的孩子?”
方孝孺低聲自語,神情變幻。
他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少年的身影——當年那孩子目光清澈,悟性超群,他一度以為,此人將來定能成為一代明君。
為了栽培他,方孝孺傾囊相授。
《論語》《孟子》信手拈來,治國之道、為君之德,一一詳解。
每一講,皆發自肺腑,毫無保留。
可這才過了幾年?
為何一切竟變得麵目全非?
“事不宜遲。”
齊泰壓低聲音,“捷報剛入宮,咱們很快就要被召見。”
“皇上與太子的心意,恐怕已偏向皇長孫。”
“我們必須立刻統一立場!”
話音未落,樓下傳來腳步聲。
一隊禁軍已抵達酒樓門前。
“齊大人可在樓上?”
“陛下有旨——六品以上京官,即刻入宮覲見!”
......
同一時間。
桃源深處。
天地間湧動著澎湃的能量波流。
此處山林蔥鬱,古樹參天,野花遍地盛開,宛如仙境。
中央之地,聳立著一棵巨樹,形似傳說中的“蟠桃樹”。
樹乾粗壯,需十人方能環抱,枝葉遮天蔽日。
空間內的能量濃度,已然超越過往任何時刻。
朱雄英靜立其中,感知體內變化。
他的造夢術仍在潛移默化增長,尚不明晰。
但“身外化身”之術,已能維持近六個時辰。
一天有十二個時辰。
六個時辰悄然流逝。
這相當於整整一個白晝的光陰。
時間的累積,帶來的是深層的變化。
這些變化在朱雄英心中激起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