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她開始留意葛先生,察覺他行立坐臥皆與村人格格不入,愈發覺得他不簡單。
江小月起身,有些事情她需要驗證一下。
剛踏出門檻,便見馮永祥憂心忡忡地望著外麵的雨勢。
“馮二叔。”她喚道。
“小月,剛醒怎麼不多歇會兒?”馮永祥臉上的關切發自內心。
江小月:“我好多了,馮二叔,我想去找葛先生。”
馮永祥沒有阻止,轉身從屋裡拿了傘,勒令兒子在家好好待著。
“走吧,我陪你去。”
江小月沒有推辭——那些潛伏在暗處的危險,未必已經離開。
她的擔憂是對的,在她出馮家時,隱在樹上的黑衣人也動了。
對方似乎沒想到江小月會這麼快醒,眼裡閃過一絲懊惱,暗自猜測屋裡發生了什麼。
雨越下越大,天色愈發昏暗。
跨過水坑時,江小月腳下滑了一下,右手猛地撐地才穩住身形。
“沒事吧?”馮永祥的詢問聲幾乎被雨聲吞沒。
掌心傳來刺痛,江小月眼眶一酸,若父親還在,定會背著她趟水歸家,連鞋底都不會讓她沾濕。
她抬手抹了把眼睛。
二人來到一處簷角下避雨,密集的雨簾遮蔽了腳步聲,屋內閒聊的聲音卻清晰地透過窗戶傳了出來:
“這姑娘命格硬,掉江裡幾次都沒死,往後還不知得克死多少人!”
話音剛落,立刻有人反駁:“彆瞎說,小月多好一姑娘。”
“我不是說她人不好,是說她的命不好!她兩歲就跟著江陽夫婦在船上,彆人不願碰的江中腐屍,都是他們夫婦去撈。屍體拉回來時,這小丫頭就坐在屍體旁邊,睜著那雙大黑眼珠子......”
說話之人語氣裡帶著一絲後怕。
有人附和道:“是啊,小月這孩子,見的死人比活人多,身子骨還沒長開,魂兒還輕著呢,她爹娘就帶她乾那撈屍的營生,陰氣早就入骨了。
咱們尋常人看不見、聽不著的東西,都會往她身上撲......”
“這就是魂魄沒坐穩當。”
屋裡人七嘴八舌,渾然不知外麵站著兩人。
江小月心中微震,這類話她以前也聽過。
幼時滄瀾江漲潮,在江邊野地裡玩耍的孩子或被衝走或受重傷,唯有她毫發無損,且不止一次,是以村民越傳越玄乎。
但此刻聽來,卻有了不同的領悟。
馮永祥臉色鐵青,卻也不想進去做無謂爭執,他見江小月沉默,以為她又傷心了,趕緊拉著她步入雨幕。
二人離開後,陰暗的簷角垂落下一截濕透的衣角,暗處有一雙眼睛正死死盯著江小月離開的方向,眼下密密麻麻的粟丘疹遠看宛如一片白斑。
那人想著方才村民說的閒話,眼睛裡透著深思,看來得去一趟縣衙,查查這姑娘的生辰八字。
在距離足夠安全後,那人自簷角躍下,在地上留下一個濕漉漉的腳印,悄然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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