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道道難題橫在江小月麵前,她看向葛先生,此刻最後悔的事情莫過於往日她總尋機會逃課。
若她能紮紮實實的學,懂的東西會不會更多一些。
葛先生的目光在江小月蒼白的臉上停留片刻,又掃過馮永祥愁苦的麵容,最後落回自己剛畫好的吳放畫像上。
他手指輕拂過畫卷,動作優雅又沉穩,仿佛剛才的揮毫潑墨不過信手拈來。
“此事...倒不難。”他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雨聲。
江小月眼睛亮了一下:“您有辦法?”
葛先生道:“我聽說,這吳放父母皆亡,三歲便寄居在舅舅家。他舅舅就是李家村人,也因此與李家二姑娘李蕊相識。
二人私奔後,兩家曾大動乾戈。後來吳放失蹤,李蕊投河,兩家卻又異口同聲否認了私奔之說。這事本身,就透著蹊蹺。”
村裡的消息傳得快,即便兩家否認,事情也早已傳得人儘皆知。
葛先生雖不出門,聽到的閒話卻也不少。
“這二人是突然離家出走,事先並無提親之舉,也不存在長輩反對。”
葛先生把目光轉向江小月:“你仔細想想,吳放為何劍走偏鋒慫恿李蕊私奔,又為何反悔搶了她的銀錢?”
他的目光帶著洞悉人心的平靜,他在引導江小月思考。
江小月努力回憶著村裡聽到的閒言碎語,李家村也是靠打漁種地為生,並不比向陽村富裕。
窮人家的孩子都要乾活。
像村裡的明哥兒,他母親早亡,在繼母的“關照”下,小小年紀便在地裡累彎了腰。
一個父母雙亡,寄人籬下的孩子,怎會養得比她還要白淨!
江小月盯著畫像中乾淨整潔的衣袍和白淨的臉,遲疑道:
“他很白淨,不像風吹日曬乾慣農活的,倒像是讀書人,可傳言他並不識字。如果他在舅舅家既不乾活,又沒有謀生的本事...”
江小月的思路漸漸清晰,聲音帶著一絲恍然,“那他拉著李家姐姐私奔,兩人以後靠什麼活命?難道...他一開始就沒打算好好過日子?隻是要騙李家姐姐的錢。”
“正是此理。”葛先生頷首,“此人貪財,且心術不正。他既敢做出誘騙女子、卷款潛逃之事,必是對錢財有極大的貪欲,這便是他的弱點。”
葛先生頓了頓,似乎在斟酌措辭,“就像江裡不同的魚,要用不同的餌。我們或許可以利用他這個弱點,把他引出來。”
“用錢財把他引出來,”江小月心跳快了起來,她隱約明白了方向:“可是怎麼引呢?”
葛先生循循善誘:“給他一個容易哄騙的目標,一個拒絕不了的條件,比如一個家逢巨變的孤女,再比如江中救起的瑜國貴人,身上掉落的金玉之物。”
農家積蓄有限,吳放就算拿了李蕊的銀子,也不足夠遠走高飛,但若有一塊金子,什麼問題都解決了。
江小月心頭猛地一跳:“您是說我......”
葛先生目光灼灼:“我聽說瑜國人都喜佩戴金飾,當日救人之時,你可曾撿到什麼金玉之物?”
江小月感覺自己被看穿了,但她還是搖了搖頭。
馮永祥聽得目瞪口呆:“這……這不是瞎編嗎?江家哪有什麼金玉!”
江小月暈倒時是馮永祥妻子何氏幫她換的衣服,身上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
“就是要瞎編。”葛先生將目光轉開,“要編得煞有介事,要編得讓人聽了心癢難耐......”
不多時,馮永祥帶著任務去往縣城。
途經的茶館、酒肆,看到哪避雨的人多,他便會去擠一擠,順道說起村裡可憐的孤女:
“那孩子才十一歲,孤零零守著那宅子,嚇都嚇壞了。”
“江陽夫婦乾了半輩子撈屍人,那些大戶人家給的酬金都重,兩人就一個女兒,聽說存下的現銀就有好幾十兩。”
“隻可惜,這孩子八字硬,一般人不敢碰。我可聽說,江家之前還救過一個瑜國人,穿金戴玉的,也不知道給了多少酬金。”
就這樣,孤女守巨財的消息不脛而走,謠言像江風卷起的潮水,迅速在縣城傳開。
監視江小月的黑衣人也把消息帶到了主子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