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模糊之際,江小月看到了葛先生飄至身前的衣角。
她被送到最近的醫館,大夫正給她處理肩頭的傷口,撕裂般的劇痛即使在昏睡中,也令她雙眉緊蹙。
後院裡,葛先生正在審問吳放和乞丐。
乞丐不想惹事,不等他問,便將事實如實道出,還把那兩枚銅板還給了吳放。
吳放被打得鼻青臉腫,見狀也不得不承認對江小月的企圖。
但是李蕊的死,他半點不認,竟稱私奔是謠傳,與李蕊沒有任何關係。
對這樣的人,葛先生早料到對方不會輕易承認,他將人提到後院,是想問另外一件事。
那天,江小月找他畫了吳放畫像後,馮永祥出門前曾問江小月何時見過吳放。
當時江小月神情緊張,隻含糊地回了句前兩天。
葛先生記得,李蕊跳江的消息傳來那天,江小月和一眾孩子正在他那習字。
外麵都傳吳放生的俊朗,當時江小月還提過一嘴,想看看這吳放長什麼模樣。
三天後,江家夫婦撈起李蕊的屍體,而那三天,江小月並未出村。
“你第一次見江小月是什麼時候?”葛先生問道。
吳放麵上湧現一抹警戒,眼珠滴溜一轉,卻見對方不知從哪變出一根繡花針。
他麵色一梗,這答案本也無關緊要,立刻老實回道:“昨天中午,我去了向陽村,那是我第一次見她。”
“李蕊跳江後,也就是四月十一到十四,你躲在哪?在做什麼?”
提到李蕊,吳放瞬間炸毛,本能地用憤怒掩蓋心虛:“我都說了,我跟李蕊沒關係,你沒權利審我!就算我對江小月有點心思,我還什麼都沒做,你們這是綁架,我要去官府告你們!”
葛先生輕笑一聲,絲毫不懼:“那幾天李家人都在找你,說說看,你是躲在窯子裡還是賭場?”
吳放麵上閃過一抹心虛,垂首再不言語。
看他這副表情,葛先生心中已有成算。
他抬走返回醫館內,臨時安置病人的涼榻上,江小月雙眉緊蹙。
如預料般,她再次被牽引,進入夢境。
麵前是一條寬闊又略顯渾濁的大江,高大的蘆葦叢在風中起伏,如同灰色的波浪。
江邊是一片未經開墾、人跡罕至的荒灘,野草瘋長、灌木叢生。
在這片荒涼的野地上,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正半跪在一個積水的泥坑旁,試圖拉起一頭陷在泥濘中的小羊羔。
少女穿著粗布衣裙,清秀的麵龐沾著泥點,竟與江小月有七分相似,宛如她長大後的模樣......
疼痛猛地將江小月拉回現實,她發出一聲悶哼,額上冷汗涔涔,睜眼後卻一時定住沒有任何動作。
吳放和黑衣人都證實了夢境是真實可信的。
她今天碰過父親的屍體,本以為會像之前那樣,聽到父親瀕死的哀嚎、看見凶手猙獰的麵孔。
結果卻並非如此。
這是一個荒涼卻帶著一絲溫馨的場麵,她甚至能感受到窺視者的心情是愉悅的。
那個與自己相像的少女,難道是少時的母親?
“醒啦!”馮永祥的聲音讓江小月側目。
她突然坐起,一時扯到傷口,疼到咬緊下唇,麵色泛白。
“小心,大夫說了,你現在不能亂動。”馮永祥目露關切。
江小月神情緊張地抓著對方的袖子:“馮二叔,你知不知道......我爹娘是怎麼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