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淵放下茶碗,笑道:“兔子被狼嚇久了,就算狼快死了,它也不敢上前去咬一口。意料之中。”
“那我們……”
“不用我們。”林淵打斷了她,“當一頭大象倒下時,最先衝上去的,永遠不是兔子,而是鬣狗和禿鷲。何記不敢動,自有人敢動。等那些大魚大肉被分食乾淨,地上剩下的骨頭渣子,就足夠何記這條小魚吃飽了。有時候,吃得慢,反而能活得久。”
他看著柳如是,眼中帶著一絲教導的意味:“謀略,不僅要算計敵人,更要算計人心。包括我們自己人的人心。”
柳如是若有所思,重重地點了點頭。
金陵城內的風暴,在都察院那位禦史的一封奏疏遞上去後,達到了頂峰。
奏疏中,不僅有周大富走私通寇的鐵證,更彈劾了數位與他過從甚密的官員。一石激起千層浪。那些原本還在觀望的勢力,此刻為了自保,紛紛調轉槍口,與周大富劃清界限,甚至反戈一擊。
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
衛所的官兵查封了周家的所有碼頭和船隊,應天府的衙役們則衝進了周家的各個鋪麵,貼上了封條。
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來自民間。
不知是誰帶頭喊了一句“周大富倒了,大家去搶他家糧食”,那些被周家欺壓已久的百姓、被他逼得家破人亡的苦主,彙成一股洪流,衝向了那座金碧輝煌的周府。
曾經不可一世的周大富,被憤怒的人群從藏身的密室裡拖了出來,打得像一條死狗。他萬貫家財,被搶掠一空,那些平日裡耀武揚威的家丁護院,死的死,逃的逃。
當官府姍姍來遲,收繳“逆產”時,那座曾經象征著無儘財富與權勢的府邸,隻剩下了一片狼藉,和癱在地上、已經徹底瘋癲的周大富。
幾天後,又一封密信送到了林淵手中。
信上隻有寥寥數語:周賊事畢,家產充公。何記趁亂低價購得城南三處糧鋪,一處船行,根基已穩。靜候大人下一步指令。
林淵將信紙燒掉,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江南這條線,算是徹底埋下了。一個忠於他,並且掌握著錢袋子和情報渠道的釘子,已經悄無聲息地楔入了江南的腹地。這一切,正如柳如是所規劃的那樣,分毫不差。
他看著窗外,北方的天空,鉛雲低垂,仿佛隨時都會塌陷下來。
“走吧。”他對柳如是說,“江南的戲看完了,該我們登台了。”
兩人走出驛站,重新上馬。才行出不過十裡地,官道上的景象便驟然一變。
成群結隊的流民,從北方湧來,他們麵黃肌瘦,衣不蔽體,眼中是如出一轍的麻木與恐懼。他們像一群被洪水驅趕的螞蟻,漫無目的地向南逃亡。
空氣中,開始彌漫起一股若有若無的焦糊味。
林淵勒住馬,眺望北方。在地平線的儘頭,一縷黑色的狼煙,正筆直地刺向灰蒙蒙的天空。
那不是尋常的炊煙。那是烽火,是戰火,是村莊被焚燒、生命被毀滅的痕跡。
李自成的大軍,就像一片移動的蝗災,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京城,不遠了。
柳如是的心,也跟著那縷狼煙,被揪緊了。她能運籌帷幄,算計江南首富的生死,可麵對眼前這末日般的景象,麵對那即將到來的、席卷天地的真正風暴,她感到自己的智慧,是如此的渺小。
她下意識地看向林淵,想從他臉上找到一絲安慰。
可林淵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隻是靜靜地看著那縷狼煙,那雙深邃的眼眸裡,沒有恐懼,沒有悲憫,隻有一片冰冷的、即將沸騰的戰意。
他忽然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柳如是的耳中。
“如是,聞到了嗎?”
“聞到……什麼?”
“機會的味道。”林淵的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李自成正在幫我們清場,把所有礙事的瓶瓶罐罐,都砸個粉碎。等他鬨夠了,就是我們收拾殘局的時候了。”
他猛地一夾馬腹,胯下健馬長嘶一聲,向前衝去。
“駕!”
柳如是怔怔地看著他絕塵而去的背影,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她終於明白,林淵之前說的那些話,都不是狂言。
他真的,把這場吞噬大明的災難,當成了一場盛大的……狩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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