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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伯府門前,前所未有的熱鬨與鄭重。
當家主母王氏身著隆重的大妝,帶著一眾有頭臉的管事、嬤嬤,親自站在儀門前等候。府中下人皆屏息靜氣,垂手肅立,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混合著期待與緊張的肅穆。
蹄聲嘚嘚,由遠及近。數騎快馬當先開道,後麵緊跟著一輛覆蓋著青綢、護衛森嚴的馬車。車隊在伯府門前穩穩停住,風塵仆仆的趙顯利落地翻身下馬,快步走到王氏麵前,單膝跪地,聲音因激動而略帶沙啞:
“夫人!幸不辱命!林泉先生真跡《千峰寂雪圖》……迎回來了!”
他雙手高高捧起一個紫檀木長匣,匣身雕刻著古樸的花紋,密封得極為嚴實。
王氏看著那木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她強忍著親自上前接過的衝動,對錢嬤嬤點了點頭。
錢嬤嬤會意,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接過木匣,感覺手中沉甸甸的,仿佛捧著千斤重擔。
“好!趙管事辛苦了!此番你立下大功,伯府必有重賞!”王氏聲音微顫,目光卻始終未離那木匣分毫,“快!將畫作請入萱草堂!”
一行人簇擁著那盛放畫作的木匣,如同迎接凱旋的將軍,浩浩蕩蕩地往內院而去。消息早已傳開,各房各院都有人悄悄探頭張望,看著那被嚴密護衛的木匣,眼神複雜。
聽竹軒內,蘇喆正臨窗作畫,畫的是一幅雨後新筍圖,筆意生機勃勃。迎夏腳步輕快地進來稟報:“少爺,趙管事回來了!畫作已經迎入萱草堂了!”
蘇喆筆下未停,隻是淡淡“嗯”了一聲,仿佛這轟動全府的大事,與他並無太大關係。
迎夏看著他平靜的側臉,心中敬佩更甚。少爺這份定力,真是無人能及。
萱草堂內,閒雜人等都已被屏退。王氏深吸一口氣,親手用特製的銀刀劃開木匣的封條。錢嬤嬤和趙顯在一旁緊張地看著。
匣蓋開啟,裡麵是厚厚的絲綿襯墊。王氏戴上雪白的絲絹手套,極其小心地,將裡麵的畫卷請了出來。
畫卷緩緩在鋪著軟緞的長案上展開。
刹那間,一股孤高絕逸之氣仿佛撲麵而來!
畫麵之上,千山覆雪,萬籟俱寂。筆墨極簡,意境卻極深。那雪色並非死白,而是透著一種冰冷的、仿佛能吸入肺腑的寒意。山巒的輪廓在雪中若隱若現,帶著一種遺世獨立的蒼茫。仔細看去,那雪似乎還在緩緩飄落,靜得能聽到雪落的聲音。
畫的右下角,鈐著一方小小的朱印——“林泉散人”。
無需再多鑒定,這幅畫的真偽,任何懂行的人一眼便能確認!這就是失傳已久的《千峰寂雪圖》!林泉晚年的巔峰之作!
王氏看著畫,久久無語,眼中竟隱隱有淚光閃動。不僅僅是因壽禮難題解決,更是為這畫作本身磅礴又孤寂的藝術感染力所震撼。
“夫人,”趙顯在一旁低聲道,“隨畫一同找到的,還有林泉先生的手劄原跡,以及……衛家那位老仆的口供畫押,都證實了此畫的來曆。”
他將一個較小的錦盒呈上。
王氏接過,仔細看了手劄上那熟悉的筆跡她已看過抄本),以及老仆的畫押,心中最後一塊石頭徹底落地。證據鏈完美無缺!
“好!太好了!”她連聲讚歎,目光再次落到那幅驚世畫作上,充滿了占有和喜悅。
激動過後,便是現實的考量。
如何獻禮?這潑天的功勞,如何分配?
她沉吟片刻,對錢嬤嬤道:“去,請七少爺過來一趟。”
這一次,不再是“召見”,而是“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