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船靠岸時,天已擦黑。
沈清如裹著陸清弦的外袍,將孩童摟在懷裡。那孩子始終咬著嘴唇,直到見了岸邊掛著“鶴鳴”燈籠的茶棚,才突然撲進她懷裡啜泣:“阿娘…阿爺…我記起了…”
陸清弦蹲下身,替孩子擦了擦臉上的泥:“你叫什麼名字?”
“沈鶴聲。”孩子抽噎著,“鶴鳴山莊的鶴聲…莊主是我爹。”
茶棚裡燒著炭盆,暖意裹著鬆木香。沈清如掰了塊桂花糕塞進他手裡,輕聲道:“你爹的事,我們知道。那些壞人…我們會替你討公道。”
鶴聲咬著糕,眼淚滴在粗布衣襟上:“那天夜裡,我躲在柴房梁上…看見穿灰袍的人殺了阿爺,他們說…說要拿我祭什麼‘幽冥令’…”
三日後,鶴鳴山莊舊址。
斷壁殘垣間,野蒿長得比人高。沈鶴聲蹲在一塊殘碑前,指尖撫過碑上“鶴唳九霄”四個大字,忽然哭出聲:“這是阿爹親手刻的…”
陸清弦蹲在他身側,目光掃過滿地碎瓷瓦礫。牆根有處新翻的土,他扒開一看,露出半截焦黑的令牌——正是幽冥教的“血鷹令”。
“他們來過。”他攥緊令牌,“就在近日。”
沈清如引著鶴聲到溪邊淨手,回來時見陸清弦正對著殘碑出神。碑座刻著鶴鳴山莊的家徽:丹頂鶴銜著半枚虎符。
“這是…”她蹲下身。
陸清弦指尖拂過家徽:“我師父沒說過,鶴鳴山莊與虎符有關?”
沈清如也愣住了。林昭臨終前說“找我爹留下的”,虎符、遺詔,如今又出現鶴鳴山莊的虎符家徽…兩條線索竟在此交彙。
夜宿山神廟。
鶴聲蜷在供桌下睡著了,沈清如替他蓋好外袍。陸清弦借著月光擦拭孤鴻劍,劍鋒映出他沉鬱的眼:“幽冥教在找虎符,也在找鶴鳴山莊的秘密。”
“或許…”沈清如挨著他坐下,“鶴鳴山莊藏著與先帝遺詔相關的東西?”
話音未落,廟外傳來枯枝斷裂聲。
兩人瞬間繃緊神經。陸清弦將鶴聲抱到神龕後,沈清如握緊青蚨劍,貼在門邊。
“吱呀——”
廟門被推開條縫,一道黑影閃進來。月光下,來人身著墨綠勁裝,腕間係著枚青銅鶴鈴——正是鶴鳴山莊的家徽!
“彆動手!”那人開口,聲音沙啞,“我是鶴鳴山莊大管家,陳九皋。”
陸清弦橫劍攔住他:“鶴聲還活著,你為何不露麵?”
陳九皋撲通跪地,老淚縱橫:“莊主遇害那晚,我帶著小少爺逃進密道…後來密道被堵,我在外流浪三年,今日才敢回來。”
他從懷中掏出個油布包,打開是卷殘圖:“這是莊主臨終前塞給我的,說若有一日陸少俠出現…便交給他。”
殘圖展開,是幅山水輿圖。
圖中標紅處寫著“寒潭秘窟”,旁注小字:“幽冥教主修煉邪功之地,需虎符為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