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關以西,黃沙漫卷。
蘇清顏的白馬打了響鼻,噴出團白汽。她勒住韁繩,望向遠處龜裂的河床:“再往前百裡,便是漠北邊境。寒鐵穀的入口,就在這沙海之下。”
孤鴻將“孤鴻”劍收入鞘中。劍鋒在烈日下泛著冷光,映出他眉宇間凝重的神色。自潼關驛站血戰後,黑蓮堂的追殺愈發瘋狂。三日前,他們在戈壁灘遭遇十二名黑衣殺手,雖儘數斬殺,孤鴻左肩卻挨了一記透骨釘——那是淬了“腐心散”的毒鏢。
“你中毒了?”蘇清顏敏銳地察覺他步伐微滯。
孤鴻搖頭:“無妨,先生給的解毒丹夠用。”話音未落,胸口一陣煩悶,他強行壓下湧到喉頭的腥甜。
蘇清顏皺眉,從包袱取出銀針,在他肩井穴刺入三寸:“忍著。”冰涼的針感驅散部分劇痛,卻化不開他眉間的陰霾。
大漠的夜來得迅猛。
兩人尋到一處背風的雅丹地貌歇腳。蘇清顏升起篝火,煮沸清水替孤鴻清洗傷口。腐臭的黑血滲出,她臉色發白:“毒已侵入經脈……若三日之內無解藥,你這條手臂就廢了。”
孤鴻凝視篝火:“黑蓮堂的‘腐心散’,解藥隻在他們總壇才有。”
“那就端了它!”蘇清顏聲音清亮,腕間銀鈴隨動作輕響,“寒鐵宮的舊部,絕不容宵小猖狂!”
話音剛落,地麵忽然震顫。
雅丹群後騰起衝天煙塵,數十騎黑馬疾馳而來,馬背上騎士皆覆青銅鬼麵,腰間懸著蛇形彎刀。為首者摘下麵具,露出張刀疤縱橫的臉——正是鷹愁峰敗逃的二當家!
“小雜種,你的氣數儘了!”他獰笑著舉起手中令旗,“黑蓮堂在此恭候多時!”
煙塵中殺出百餘黑衣人,將二人團團圍住。
“清顏,你帶著玄鐵令先走!”孤鴻推開蘇清顏,橫劍擋在雅丹斷壁前。肩頭傷口因發力再度滲血,但他眼神如鷹隼般銳利。
“休想!”蘇清顏甩出三枚銀針射倒三名殺手,銀鈴急顫如戰鼓,“要走一起走!”
二當家狂笑揮刀:“兄妹情深?那便一起碾碎!”
刀光如潮。孤鴻劍走輕靈,專刺敵人關節;蘇清顏則以銀鈴為器,叮當聲中擾亂敵群心神。但黑衣人源源不絕,漸漸織成密網。
“噗!”孤鴻為替蘇清顏擋刀,肩胛被彎刀劃開深可見骨的傷口。腐心散混著鮮血蒸騰起黑霧,他眼前陣陣發黑。
“走啊!”他嘶吼著將蘇清顏推向雅丹裂縫。
蘇清顏含淚躍入黑暗甬道,回望時隻見孤鴻獨對百騎,劍光在沙暴中如孤星明滅。
地底甬道陰冷潮濕。
蘇清顏跌跌撞撞前行,懷中斷續傳來玄鐵令的微光。身後傳來悶響,是她熟悉的劍鳴——那是孤鴻瀕死前的劍氣爆發。她淚如雨下,發狠般向前奔去。
甬道儘頭是座巨大穹頂石室。
正中祭壇上,懸浮著柄鏽跡斑斑的巨劍,劍柄雕著寒鐵宮的玄鳥圖騰。祭壇四周,嵌著七盞人形燈台,燈火幽藍如鬼火。
“歡迎回來,宮主血脈。”
沙啞的聲音響起。石壁裂開,走出個裹著灰袍的老嫗,臉上爬滿青鱗,眼瞳是渾濁的灰白色。
“你是誰?”蘇清顏握緊銀鈴。
“守陵人。”老嫗枯指指向巨劍,“寒鐵宮主以心血封印‘萬魔窟’於此。而你……”她逼近蘇清顏,“身負開啟封印的純陰命格。”
“休想!”蘇清顏銀鈴驟響,寒氣四溢——那是寒鐵宮血脈覺醒的征兆。
守陵人桀桀怪笑:“晚了。黑蓮堂已布下絕殺,這孩子活不過今夜。而你,將成為新祭品,重啟萬魔窟,釋放被封印的漠北凶魔!”
穹頂轟然塌陷。
煙塵中,一道身影裹挾著劍氣墜落。孤鴻半跪在地,左肩血肉模糊,玄鐵令深深嵌入掌心。他竟循著血脈感應,闖入了這地底魔窟!
“清顏!”他嘶聲喊道,掙紮起身。
守陵人厲嘯撲來:“冥頑不靈!”
千鈞一發之際,孤鴻掌心的玄鐵令爆發出璀璨光華。七盞人形燈台同時炸裂,幽藍鬼火中,寒鐵宮主的虛影緩緩凝聚。
“以我血脈,承我劍意……”古老的聲音響徹石室。
孤鴻的“孤鴻”劍自動出鞘,劍身鏽跡剝落,露出底下流轉的星河紋路。他踉蹌舉劍,體內腐心散毒發,意識漸散,卻本能地朝守陵人斬出——
這一劍,融合了寒鐵宮主的虛影之力,融合了玄鐵令的星芒,更融合了他用性命守護的執念。
劍光過處,時空凝滯。
守陵人化作青煙消散。穹頂重歸寂靜。
孤鴻栽倒在蘇清顏懷中,唇角溢血:“清顏……彆怕……”
蘇清顏緊抱他漸冷的身軀,淚水滴落在他染血的劍穗上。月光透過穹頂裂縫灑下,照亮玄鐵令上新浮現的字跡:
“萬魔窟開,唯孤鴻可鎮。”
她忽然明白。
所謂宿命,不是獻祭,而是傳承。
她擦乾眼淚,將孤鴻冰涼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醒醒!寒鐵宮的未來,還等著我們一起守護!”
遠方,黑蓮堂的旗幟在沙海中若隱若現。而地底深處,萬魔窟的嘶吼,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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