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時,太初觀的山道上落了層薄霜。
陸昭立在藥廬前,望著石階上那行新刻的字——“太初觀與玄劍門共守江湖”,斧鑿痕跡還泛著新。身後傳來腳步聲,蘇清歡抱來件玄色披風:“玄劍門送來的,說是謝禮,還說近日江湖不太平。”
“哦?”陸昭接過披風,觸手生溫,“可說了何事?”
“說是‘寒鋒門’在冀州一帶活動。”蘇清歡解下腰間藥囊,“專挑各派押鏢的下手,搶的不隻是財物……”她頓了頓,“聽說還搶各派的武學典籍。”
話音未落,山門外傳來馬蹄聲。
陳安掀簾而入,手裡攥著封染血的拜帖:“陸師兄!是德州鏢局的周鏢頭,他女兒被寒鋒門擄走了,求咱們幫忙!”
陸昭接過拜帖,指尖拂過封皮上的刀痕:“寒鋒門……好大的名頭。”
當夜,四人圍坐在藥廬暖閣。
沈硯攤開地圖:“寒鋒門盤踞在燕山餘脈,門主‘寒刃’陸鴻,據說早年拜在魔教餘黨門下,最擅用毒針和快刀。”蘇清歡補充:“周鏢頭說,他們搶的典籍都堆在‘寒鋒閣’,每月十五燒一次,說是祭什麼‘血魂幡’。”
“燒典籍?”陸昭摩挲著劍柄,“怕不是祭,是煉。”他想起黑風寨的“千蛛散”,寒鋒門手段更狠——用各派武學催動邪功,怕是要練什麼邪功秘術。
“我去。”陸昭起身,“蘇師妹懂點穴,陳師兄棍法穩,沈師弟識毒,咱們四人同去。”
阿梨從門後探出頭:“我也去!我能照顧傷員!”
陸昭彎腰將她抱起:“小師妹留在觀裡,給安師兄打下手。”
德州城外,秋雨綿綿。
周鏢局的大門半掩著,門楣上“威震河朔”的金字被雨水衝得發暗。陸昭推門而入,正撞見周鏢頭攥著女兒的發簪痛哭:“那夥人蒙著黑巾,刀快得像鬼……”
“周叔。”陸昭將發簪收進袖中,“我們這就去寒鋒山。”
深夜,寒鋒山腳。
陳安摸黑解決了兩個巡山的嘍囉,沈硯蹲在草叢裡嗅了嗅:“有硫磺和川烏味,他們在這設了迷陣。”
陸昭拔劍劃開衣擺,用鬆脂在掌心畫了個北鬥:“跟我走。”四人借著星光,專挑石縫、溪澗繞行,避開了七處絆馬索、五重毒霧陣。
“到了。”沈硯指著前方燈火,“寒鋒閣。”
閣樓三層,每層都燃著獸油燈,照得簷角“寒鋒”二字泛著冷光。樓下堆著數十箱典籍,最上麵一箱封皮寫著“少林易筋經殘卷”。
“動手!”
陸昭旋身躍上二樓,劍光如電,挑飛兩個持刀嘍囉;蘇清歡甩出透骨釘,封了守閣弟子的啞穴;陳安的齊眉棍砸開大門,震得梁上灰塵簌簌落;沈硯則摸向典籍箱——他要找一本《藥性總綱》,周鏢頭說女兒被擄前,正帶著這本醫書押鏢。
“叮!”
陸昭的劍與寒刃相擊,火星四濺。
閣樓頂層,寒鋒門主“寒刃”陸鴻橫刀而立,刀身泛著幽藍:“太初觀的人?我當是誰,原來是當年救過玄劍門的小娃娃。”
“閣下搶各派典籍,煉的什麼邪功?”陸昭退後半步,避開他橫掃的刀風。
“邪功?”陸鴻大笑,“我這是在替天行道!那些名門正派,哪個沒藏過見不得光的秘密?等我練成‘血魂訣’,要讓全天下的掌門都跪在我腳下!”
話音未落,他甩出三枚透骨釘!
陸昭旋身揮劍,釘尖撞在劍脊上四散飛濺。趁此間隙,蘇清歡從窗口躍入,透骨釘直取陸鴻膝彎:“陸師兄,攻他下盤!”
陸鴻提刀格擋,卻覺腿彎一麻——蘇清歡的釘子淬了麻藥。他踉蹌半步,陸昭趁機刺出“回風舞柳”,劍尖抵住他咽喉。
“服不服?”
“不服!”陸鴻突然暴喝,刀鞘裡滑出根細針,“血魂針!”
蘇清歡撲過來推開陸昭,細針擦著她耳際釘入梁柱。陳安的棍子已砸向陸鴻後心:“狗賊!”
陸鴻不躲不閃,反手一刀劈向陳安麵門!
沈硯及時擲出藥囊,裡麵裝的白薇粉迷了陸鴻的眼。他捂著眼睛嘶吼,陸昭的劍已抵住他心口:“再動,便廢了你功夫。”
黎明時分,寒鋒閣的大火燃紅了半邊天。
陸昭將《藥性總綱》交給周鏢頭,看著他被女兒攙扶著磕頭:“太初觀的恩情,周家永世不忘。”
歸途上,蘇清歡望著陸昭染血的劍鞘:“你今日用的是‘守正劍’?”
陸昭點頭:“師父傳我的最後一式,專破陰毒邪功。”他望著遠處漸起的晨霧,“江湖邪不勝正,但正,得有人敢站出來。”
回到太初觀,阿梨撲上來抱住陸昭的腿:“師兄你回來啦!”
陸昭蹲下身,替她擦去臉上的泥:“小師妹又長高了。”
藥廬的爐火燒得正旺,陳安在曬被砍斷的寒鋒門旗,沈硯在整理繳獲的毒針,蘇清歡則將《藥性總綱》小心收進藥箱。
陸昭望著這一切,忽然想起師父臨終前的話:“守正不是守一處,是守這江湖裡,總有人肯站出來,為公道拔劍。”
窗外,銀杏葉打著旋兒落下。
這江湖很大,大到裝得下刀光與血火;這江湖也很小,小到不過是幾個守著初心的普通人,願為一句“該守”二字,燃儘此身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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