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太初觀的桂樹香透了半座山。
陸昭在“義渡”匾下擦拭青鋒劍,劍身映出他微蹙的眉峰。阿梨端著桂花糕從藥廬出來:“師兄又在犯愁?今年桂花開得旺,師父親手釀的蜜釀該好了。”
話音未落,山徑傳來馬蹄聲。
來者是武當派的年輕弟子,腰間懸著新鑄的“秋水”劍——正是鑄劍山莊李青所製。他行禮道:“陸大俠,我派掌門命我來送‘守正盟’名冊,邀您下月十五赴嵩山論劍。”
名冊攤開,列著近百個門派:少林、峨眉、丐幫、甚至昔日與太初觀素無往來的嶺南鐵筆門。陸昭指尖拂過“守正盟”三字,想起三個月前各派在嵩山立誓的場景——從此江湖事,同擔同當。
九月十五,嵩山少林寺。
演武場上搭著彩棚,各派掌門圍坐,中間擺著塊刻著“守正”二字的玄鐵碑。無為真人起身道:“今日立盟,非為爭強,隻為共禦邪祟。陸少俠救我武當分舵、搗陰羅教巢穴,此碑當記首功。”
陸昭上前扶碑,掌心觸到碑身的凹痕——是鑄劍時故意留的“守”字印。他正要開口,山門外突然傳來喧嘩。
“讓開!我找陸昭!”
人群分開,個穿墨綠裙的少女踉蹌奔來,額角滲血。陸昭認出她是恒山派的無塵師太帶回的小徒弟,名喚清微。
“清微?”陸昭接住她,“怎麼了?”
少女指著山後密林:“他們……他們在挖碑!”
嵩山後山的亂葬崗,十幾個蒙麵人正揮鋤掘土。
陸昭等人趕到時,為首的黑衣人已挖出半塊殘碑——正是太初觀“義渡”匾的複刻,背麵刻著陰羅教的蠍形圖騰。
“果然是你們!”秦錚認出黑衣人腰間的青銅令,“碎星樓餘孽!”
混戰中,黑衣人首領掀開麵巾,竟是個白發老婦。她盯著陸昭冷笑:“小友好手段,毀了我教主的大計。但你知道嗎?”她舉起手中的殘碑,“這‘義渡’匾,本就是陰羅教用來聚邪的法器!”
“胡說!”陳安的棍子已砸到她跟前,“當年我師父說,這匾是陸師兄師父用熱血鑄的!”
老婦不躲不閃,反手拋出枚血色珠子。珠子炸開,漫天黑霧中浮現無數冤魂,尖嘯著撲向眾人。
陸昭握緊青鋒劍,想起無生淵那夜。
“守正之心,可破萬邪。”他低喝一聲,青鋒劍劃出金光。冤魂觸到劍光的瞬間,如冰雪遇火般消融。
老婦踉蹌後退:“不可能……這碑明明……”
“是你看錯了。”陸昭指向殘碑背麵,“這不是陰羅教圖騰,是當年我師父為掩人耳目,故意刻的。”
老婦麵如死灰,轉身欲逃。蘇清歡的銀針破空而至,封了她的穴道。
論劍台邊,各派掌門看著被押走的老婦,神色凝重。
“原來陰羅教餘孽仍在活動。”峨眉掌門道,“我派收到消息,嶺南有批藥材被換成了‘迷心散’,與當年的蝕骨草同源。”
陸昭接過話:“我會帶薪火堂弟子南下。”
無為真人拍他肩膀:“盟中已備好快馬,沿途各派都會接應。”
十月,嶺南,韶關碼頭。
秦錚在藥鋪查驗藥材,蘇清歡蹲在倉庫翻賬本,陳安守在碼頭盯梢。陸昭站在船頭,望著江麵上往來的貨船,眉峰微蹙。
“師兄,有問題。”阿梨捧著藥包過來,“這些‘安神散’裡摻了極淡的迷心散,普通人吃了沒事,但若與酒同飲……”
話音未落,碼頭傳來喊殺聲。
二十餘個蒙麵人衝來,手舞鋼刀。陳安的棍子掃翻三個,蘇清歡的銀針釘入兩人咽喉。陸昭揮劍迎上為首者,劍鋒相交,對方竟使的是少林“龍爪手”!
“阿彌陀佛。”蒙麵人摘下麵巾,竟是少林俗家弟子,“陸少俠,我等奉命送藥材,不知為何被劫……”
審訊室裡,被擒的蒙麵人供出幕後主使——當年陰羅教在嶺南的分舵主,綽號“毒蠍子”。他利用少林俗家弟子的身份,將迷心散混入藥材,意圖讓各派高手失控,重演當年的混亂。
“毒蠍子呢?”陸昭問。
“他……他跑了。”蒙麵人顫抖,“說要去見個大人物……”
深夜,陸昭在船頭獨酌。
阿梨遞來件厚鬥篷:“師兄,明日還要趕路。”
陸昭望著江麵上的月光,輕聲道:“江湖的邪,就像這江底的暗礁。你以為清了,它偏藏在暗處,等你鬆懈。”
阿梨沉默片刻,道:“但師兄總能找到它。”
船帆升起,駛向更南的江麵。
陸昭望著手中的青鋒劍,劍身上“守正”二字在月光下泛著微光。
他知道,
守正之路,
從無終點,
但每一步,
都在靠近
更清明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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