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葦叢深處,一間早已廢棄的漁家小屋,成了他們暫時的避難所。
蘇清顏用枯枝撥旺了灶膛裡的火,屋內昏黃的火光映著她凝重的臉。陸昭靠坐在牆角,衣衫已儘數被江水浸透,又被她小心翼翼地換下。手臂上的刀傷經過清洗包紮,血已止住,但臉色蒼白如紙,氣息微弱,顯然是內腑受損,元氣大傷。
“喝點熱粥。”蘇清顏端來一碗稀粥,吹了吹,遞到他唇邊。
陸昭勉強張開嘴,喝了兩口,便劇烈地咳嗽起來。每一次震動,牽扯著五臟六腑的傷勢,都讓他額角滲出冷汗。
“彆說話,保存體力。”蘇清顏的聲音帶著壓抑的顫抖,“你的傷勢太重,強行趕路,撐不到南京就會倒下。”
陸昭搖了搖頭,目光依舊銳利:“撐不到,也得撐。八月十五……還有半個月。權相不會給我們時間的。”
他從懷裡掏出那枚“影”字令牌,放在桌上。冰冷的青銅在火光下泛著幽光,像一隻不祥的眼睛。
“這些人,是權相的死士。他們不達目的,絕不會罷休。”陸昭的聲音沙啞,“清顏,你帶著名冊先去南京,找趙王爺。我在這裡休養兩天,隨後就到。”
“不行!”蘇清顏斷然拒絕,眼圈發紅,“要走,我們一起走。要留,我們一起留。昭哥,你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要活著回去,買個院子,種荷花。”
陸昭看著她,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他想說些什麼,卻最終隻是伸出手,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珠。
“好,我們一起走。”他妥協了,“但我們得換條路。不能再走官道,也不能再坐船。我們從陸路繞過去,多走山路,避開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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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三天,他們晝伏夜出,像兩隻在黑暗中穿行的狸貓。
陸昭的內傷在蘇清顏的精心調理下,雖未痊愈,但已能勉強行動。他拄著一根樹枝,一瘸一拐地跟在蘇清顏身後。蘇清顏則換上了一身利落的男裝,將長發束起,背著一個簡單的行囊,裡麵裝著乾糧和藥品。
他們專挑荒山野徑,避開人煙。蘇清顏在前探路,陸昭則負責警戒後方。他總能敏銳地察覺到林間細微的聲響,空氣中一閃而逝的殺氣。
第四天夜裡,他們剛剛穿過一片密林,陸昭猛地停下腳步,一把將蘇清顏拉到一棵大樹後。
“有人。”他低聲道,耳朵貼在樹乾上。
很快,林中傳來枯枝被踩斷的聲音。七八個黑衣人如鬼魅般出現,手中提著火把,正是無影衛的人。他們顯然也循著蹤跡追來,沿途留下了標記。
“分頭追!”領頭的人低喝一聲,手下立刻散開,形成一個巨大的包圍圈。
陸昭與蘇清顏對視一眼,屏住呼吸,躬身在密林中穿行,儘量不發出任何聲音。然而,陸昭的傷勢終究拖慢了速度。
“在那裡!”一聲低喝,一道刀光從側麵劈來!
是鬼手的小師弟,“鬼影”。他顯然記著陸昭殺兄之仇,招招狠毒。
陸昭將蘇清顏推向一邊,自己則揮出樹枝,格擋刀鋒。“哢嚓”一聲,樹枝應聲而斷。鬼影的刀順勢劈來,陸昭就地一滾,險之又險地避開。
“昭哥,我來拖住他!”蘇清顏撿起一塊石頭,砸向鬼影的後心。
鬼影分神抵擋,陸昭趁機拉著蘇清顏,朝另一個方向狂奔。身後,無影衛的追殺聲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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