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王灘的夜,風裡裹著濕泥與硝煙的氣味。
陸清弦蹲在堤壩斜坡上,掌心緊貼潮濕的泥土。他能清晰觸到地下傳來的震動——不是水流,是某種規律的輕叩,像有人在堤底敲著暗號。
“清弦哥,這土……”蘇靈兒捏起一把濕泥,指縫間漏下的泥水泛著渾濁的白,“好像混了石灰。”
沈清如俯身接過泥塊,指尖搓開:“是糯米漿混石灰。幽冥教用水鬼堂的‘固堤法’,先以糯米漿粘合石塊,再埋炸藥。這樣即便表層被挖開,底下的火藥也未必能全清。”
陸清弦心頭一沉。杜九被俘後咬定炸藥全埋在閻王灘,但此刻的震動分明來自堤壩更深處。
“來人!”他突然抬頭,“帶杜九過來!”
被五花大綁的杜九被推到近前,見陸清弦盯著自己,他咧嘴冷笑:“怎麼?怕了?教主早說了,就算你們找到炸藥,也來不及……”
“閉嘴!”陸清弦甩出孤鴻劍鞘,精準砸中他膝蓋。杜九悶哼跪地,卻仍梗著脖子:“殺了我!幽冥教的‘九幽冥火陣’……”
“九幽冥火陣?”沈清如突然追問,“可是用磷粉、硫磺混火藥,遇水自燃的那種?”
杜九瞳孔微縮,隨即瘋狂大笑:“你……你怎麼知道?”
陸清弦與沈清如對視一眼,都已猜到七八分。幽冥教不僅在堤底埋炸藥,更布下了火陣——一旦炸堤,洪水裹著燃燒的火藥順流而下,所過之處,草木皆焚,百姓連逃都逃不得。
“清如,帶二十個鐵槳營的人,帶足清水和濕棉被,沿堤壩巡查。”陸清弦沉聲道,“凡見磷粉痕跡,立刻用濕棉被覆蓋;靈兒,跟我去下遊,看看有沒有火船接應。”
“火船?”蘇靈兒攥緊腰間柳葉鏢。
“炸堤後,幽冥教若派火船順流而下,既能阻斷救援,又能擴大火勢。”沈清如邊說邊解下腰間酒葫蘆,灌了口烈酒,“我去調通州的馬隊,半柱香後到灘頭接應。”
兩人分頭行動時,堤壩上方突然傳來箭矢破空的銳響。
“敵襲!”
鐵槳營的武師們齊聲喝喊,數十支火箭從黑暗中射來,直撲堤壩中段。陸清弦旋身擋在蘇靈兒身前,孤鴻劍挽出劍花,將射向她的火箭一一挑落。
“是幽冥教的‘連環箭’!”一名武師大喊,“箭頭帶火,專燒糧草!”
陸清弦目光掃過箭簇,果然見每支火箭的尾羽都係著浸油棉絮。他揮劍斬斷一根火箭,火星濺在腳邊,瞬間引燃一堆乾燥的茅草。
“退後!”他拽著蘇靈兒滾地,身後茅草騰起兩丈高的火焰。
黑暗中傳來陰惻惻的笑聲:“陸清弦,你護不住這黃河的!”
“是‘無影刺’杜九的同門!”沈清如帶人趕到,手中長劍挽出劍幕,“他們早就在灘頭設了埋伏!”
混戰爆發。幽冥教的黑衣人如潮水般湧來,手執分水刺與火箭,專攻堤壩要害。陸清弦劍如遊龍,挑飛一支火箭,反手刺中一名黑衣人的手腕;沈清如的“青蚨劍法”更顯淩厲,劍鋒過處,黑衣人紛紛跌落河中。
“清弦!這邊!”蘇靈兒在堤壩另一側大喊。
陸清弦循聲望去,隻見蘇靈兒正與一個身材魁梧的黑衣人對峙。那人手持一柄厚背砍刀,刀身泛著藍光,顯是淬了劇毒。
“小丫頭,找死!”大漢揮刀劈下,蘇靈兒旋身避開,柳葉鏢卻擦著他耳際飛過,釘入身後樹乾。
“靈兒退後!”陸清弦趕到,孤鴻劍架住砍刀。
大漢力大無窮,砍刀壓得孤鴻劍微微下沉。陸清弦突然變招,劍身一抖,刺向大漢手腕。大漢吃痛鬆刀,卻被陸清弦順勢踢中膝蓋,重重摔在地上。
“說!你們的火船在哪?”陸清弦踩住他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