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鋼法既利大唐,某豈敢藏私?”
“所求之事,倒真沒有。”
李沐轉頭輕喚:“小翠,去書房取《鐵冶全術》來。”
不多時,侍女捧來圖文並茂的厚冊。
原是李沐閒來無事,將係統所授鍛造法門逐一驗證,記錄成冊。
李二迫不及待展卷細觀,霎時目眩神迷。
“妙極!妙極!”
“鋼鐵竟能這般煉製!”
雖不解諸多符號數字,但簡略圖文已令他如獲至寶。尤其生熟鐵合煉成鋼之法,更看得他擊節稱奇。
眾人凝神細看之際,杜如晦眼中異彩連連。
程咬金粗枝大葉,略瞥數眼便轉過頭去——這位將軍識字不多,委實難為他了。
待李二翻閱完畢,猶自戀戀不舍:"此書若獻於朝堂,縱國公之位亦可易得。不知小郎君欲求何物?"
此時距唐室初立未遠,爵位尚多。如程咬金便已受封盧國公。
李沐卻渾不在意:"爵位何用?"
李二聞言不悅:"得爵者世代富貴,怎可輕視?"
少年嗤之以鼻:"若子孫不肖,與豚犬何異?"
"放肆!"李二拍案而起,"爵祿乃國之根本!"
"何來根本?"李沐冷笑道,"不過蠹國碩鼠。若非今上聖明,換作他人,早該削藩除患了!"
話音未落,殿中驟然死寂。杜如晦麵色煞白,程咬金雖佯裝鎮定,眼底駭然之色卻難以掩飾。
漢高祖誅戮功臣,漢武帝強推推恩;曹魏心慈手軟終致司馬篡位,隋室寬縱方有李唐代興——這些血淋淋的史實,在座諸公焉能不知?
更教人膽寒的是......他們這位陛下,當真從未動過此念?
冬日溫情
"自幼失怙,想必吃了不少苦頭吧?"長孫皇後眼含憐惜。
李沐側過臉避開那目光,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青瓷碗沿,"天色將晚,該用膳了。"他忽然起身,衣擺掃過炭盆濺起幾星,"新宰的羔羊配上園裡現摘的青菜,正好涮鍋子。"
銅鍋尚未端來,小翠已踮著腳尖趴在門框上。小丫鬟鼻翼翕動,活像隻饞嘴的狸奴:"羊肉鍋子!上回澆了茱萸油的那鍋湯底,奴婢夢裡還惦記著呢。"
李二忽然覺得案上奏章索然無味。他瞥見皇後眼底躍動的微光——那是母親想窺探孩兒日常起居的好奇。
銅鍋咕嘟作響時,杜如晦正盯著翠玉般的菜葉發怔。能在這嗬氣成霜的時節見到鮮蔬,比在太極殿瞧見吐蕃獻舞更稀奇。
"溫泉宮既種得出,旁人自然也能。"李沐將緋紅肉片排入翻滾的骨湯,肉香霎時裹住眾人鼻尖,"再不下箸,這盤羊脊肉可要化作柴薪了。"
小翠早捧著比她臉還大的碗蹲在凳上,腮幫鼓如倉鼠。李二瞧著有趣,索性也挽起袖口。羊脂遇熱化開的刹那,皇帝竟像少年時在校場搶食般,與程知節同時伸筷去撈那薄如蟬翼的豆腐衣。
"這......"長孫皇後捏著銀箸的手頓了頓。她原想維持鳳儀,卻見李沐將沾滿芝麻醬的萵筍片推來:"寒冬裡的青脆,娘娘嘗嘗?"
銅鍋蒸騰的熱霧中,程咬金第三回摸向腰間酒壺時,被房玄齡"不小心"踩了衣角。杜如晦正偷偷將皇後夠不到的腐竹轉到她麵前,冷不防被辣湯嗆得眼眶發紅。
"呼——"李二摘了襆頭,額間細汗在炭火映照下晶晶亮。他忽然覺得身上十二章紋的常服太重,倒不如這滿屋食物的煙火氣來得熨帖。
沒想到,自稱老李的人,竟是他的親生兒子!
李二還在,程咬金與杜如晦卻已驚得說不出話。
"大膽!"
"你......你怎敢......"
程咬金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不敢暴露李二的身份。見李二毫無怒色,他隻得訕訕退到一旁。
長孫皇後眼波流轉,忽然掩唇輕笑。
"老李!"
"哈哈哈,老李!"
"這稱呼倒是新鮮!"
她與李二素來情深,此刻見他一臉窘態,更是忍俊不禁。這一笑,衝散了連日來的憂思。
"真好。"
"這般親昵,才像一家人。"
笑著笑著,她眼角泛起淚光。
見孩子與李二如此親近,長孫皇後心中滿是歡喜。
這笑聲驚醒了出神的李二。
他向來胸懷寬廣,隻因對李沐心存愧疚,唯恐父子生疏。如今這般情景,反倒令他心安。
"好!"
"老李這稱呼,朕認了!"
李二朗聲大笑,眉間鬱結一掃而空。
爐火映照下,眾人言笑晏晏,其樂融融。
酒足飯飽後,侍女小翠正要收拾銅鍋,露出底下未熄的炭火。
李二隨意一瞥,突然凝神。
"這炭......"
"為何能燃這麼久?"
如今大唐初立,宮中用度節儉。即便貴為天子,李二也常因炭火不足而秉燭理政。此刻見到這奇異炭火,不由驚奇。
程咬金抄起筷子撥弄炭塊:"這炭硬如磐石,莫不是仙家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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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戲言,誰知李沐竟點頭承認。
"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