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一點五十分。
黑石穀內,死一般的寂靜。
山本一木的命令被不折不扣地執行了。十幾道刺眼的探照燈光柱,如同巨大的牢籠柵欄,在山穀周圍的峭壁上來回掃蕩,將整個營地照得亮如白晝。所有的士兵都蜷縮在掩體和帳篷裡,連大氣都不敢出。
恐懼,像無形的病毒,在空氣中悄然傳播。
他們不知道敵人什麼時候會開槍,不知道下一顆子彈會從哪個方向飛來,帶走誰的性命。這種未知的、懸在頭頂的死亡威脅,比真刀真槍的衝鋒陷陣,更讓人精神崩潰。
然而,他們引以為傲的“光明”,卻恰恰成了林楓團隊最好的掩護。
在日軍營地東側後方,一處堆滿了彈藥箱和汽油桶的物資區域。
趙六和陳五,像兩隻壁虎,緊緊地貼在一片巨大的岩石陰影裡。探照燈的光柱,一次又一次地從他們頭頂幾十米外的地方掃過,每一次都讓他們心驚肉跳。
“狗娘養的,這燈晃得老子眼都快瞎了。”陳五壓低聲音,啐了一口,“趙六,你那邊怎麼樣?”
“沒問題。”趙六的聲音從另一側的陰影裡傳來,“最後一個炸藥包已經放好了,引線也連上了。就等班長的信號了。”
“他娘的,這次可得玩把大的。”陳五看著不遠處那幾個碼放得整整齊齊的汽油桶,舔了舔乾裂的嘴唇,“這麼多好東西,一會兒炸起來,肯定比過年放炮仗還熱鬨。”
“小聲點,彆得意忘形。”趙六提醒道,“班長說了,咱們的任務是製造混亂,不是拚命。東西一點著,立馬就撤,絕不能戀戰。”
“放心吧,我機靈著呢。”陳五拍了拍腰間剩下的兩個燃燒瓶,“保證讓這幫小鬼子喝一壺大的。”
兩人不再說話,屏住呼吸,如同最高明的獵人,靜靜地等待著那聲預示著殺戮開始的鳥鳴。
……
與此同時,在黑石穀唯一的出口處,那條狹窄的隘口上方。
王二麻子正滿頭大汗地將最後一個炸藥包,小心翼翼地塞進一處被他事先掏空了的岩石裂縫中。
“嘿嘿,寶貝兒,可得給老子爭口氣。”他一邊連接著引信,一邊自言自語地嘀咕著,“等會兒一響,保準讓你們這幫龜孫子,想跑都跑不掉。”
他選擇的位置極為刁鑽,是隘口上方一塊懸空的、重達數十噸的巨石。隻要引爆炸藥,這塊巨石就會瞬間崩塌,將下方本就不寬的道路徹底堵死。
做完這一切,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找了一個絕佳的觀察位置潛伏下來,手中緊緊地攥著起爆器的電線。
他的任務,是在聽到營地爆炸聲後,立刻引爆。他要將山本一木所有的退路,徹底切斷。
……
西側峭壁的最高處。
張三已經將自己和一支三八大蓋步槍,完美地融入到了一片嶙峋的怪石之中。
他的位置,可以俯瞰整個日軍營地的大部分區域。從這裡,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些來回掃蕩的探照燈,以及幾個暴露在外的重機槍火力點。
他的麵前,整齊地擺放著五十發擦得鋥亮的子彈。
他的任務,是敲掉所有對林楓和趙六他們有威脅的“眼睛”。他將是這場夜襲中,最冷靜、最致命的控場者。
……
而此刻的林楓,已經如同一隻黑色的獵豹,悄無聲息地攀上了營地後方那段最陡峭、幾乎呈九十度的絕壁。
這裡是所有探照燈的照明死角,也是日軍防禦體係中最薄弱的一環。
他沒有用任何繩索,完全憑借著超人的體能和對山岩的熟悉,在光滑的石壁上尋找著一個個微小的著力點,向上攀爬。他的動作輕盈而又迅速,沒有發出一絲一毫多餘的聲響。
當他翻上峭壁頂端,潛伏在一塊岩石後麵,俯瞰下方燈火通明的營地時,他的目光,精準地鎖定在了一頂位於營地中心、周圍有雙崗守衛的、毫不起眼的帳篷上。
那頂帳篷上,一根不起眼的天線,在探照燈的光芒下,偶爾會反射出一絲金屬的光澤。
那就是他的目標——日軍的通訊中樞,山本一木的“耳朵”。
林楓緩緩地舉起手,放在嘴邊。
“咕咕……咕咕……咕咕……”
三聲清晰的、模仿得惟妙惟肖的杜鵑鳥叫聲,穿透了寂靜的夜空,清晰地傳到了山穀的每一個角落。
……
“信號!”
東側物資區,趙六和陳五的神經瞬間繃緊。
“動手!”
陳五不再猶豫,劃著一根火柴,點燃了手中兩個燃燒瓶的布條,用儘全身力氣,朝著那堆汽油桶狠狠地扔了過去!
與此同時,趙六也猛地拉燃了連接著十幾個炸藥包的總引線。
“呲——”
引線冒著火星,如同毒蛇一般,飛快地朝著那堆積如山的彈藥箱竄去。
“撤!”
兩人看也不看結果,轉身就朝著預定的撤退路線,瘋狂地跑去。
兩秒鐘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