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陽,像一個巨大的、燃燒的火球,懸掛在黑石穀的正上方,無情地炙烤著大地。
空氣中沒有一絲風,熱浪翻滾,讓遠處的景物都變得扭曲、模糊。
山穀中央,那片擁擠的環形防禦陣地,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蒸籠。數千名日軍士兵,如同被曬乾的鹹魚,一個個耷拉著腦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汗水早已流乾,每個人的嘴唇都乾裂得如同龜裂的土地,一些體力不支的士兵,已經悄無聲息地昏厥了過去,倒在滾燙的地麵上,無人問津。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這種寂靜,比最激烈的槍炮聲更讓人感到恐懼。
突然,一個年輕的士兵,猛地從地上掙紮著站了起來。他的眼睛裡布滿了血絲,神情癲狂,直勾勾地盯著不遠處那條在陽光下泛著粼粼波光的小溪。
“水……水……”他喉嚨裡發出了野獸般的、沙啞的嘶吼。
“坐下!你想死嗎?!”他身邊的一名伍長,用儘全身最後的力氣,伸手去拉他。
“放開我!”年輕士兵猛地甩開伍長的手,力氣大得驚人,“我要喝水!我快要死了!我寧願被子彈打死,也不要像這樣活活渴死!”
說完,他再也顧不上任何命令和紀律,像一頭發了瘋的野牛,踉踉蹌蹌地朝著溪流的方向,衝了過去。
他的行動,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一塊巨石,瞬間激起了千層浪。
“水!我也要去!”
“管他媽的狙擊手!老子要喝水!”
“衝啊!!”
一個,兩個,十個,一百個……
被口渴和恐懼折磨到極限的士兵們,徹底崩潰了。他們像決堤的洪水,嘶吼著,哭喊著,從那片他們蜷縮了一天一夜的“安全區”裡蜂擁而出,爭先恐後地朝著那條象征著生命的溪流衝去。
紀律、命令、恐懼,在求生的本能麵前,被碾得粉碎。
幸存的軍官們,試圖用咆哮和暴力來阻止這場兵變。
“回去!都給我回去!”一名大尉拔出指揮刀,砍倒了一個從他身邊衝過的士兵。
但是,他瞬間就被後麵瘋狂的人潮所淹沒,無數雙腳從他的身體上踩踏而過。
整個日軍陣地,徹底失控了。
……
環繞著山穀的山脊之上。
“班長!他們動了!他們瘋了!”王二麻子的聲音,通過步話機,興奮地傳了過來。
“我就知道這幫孫子撐不住!”趙六的聲音也響了起來,“班長,可以開火了嗎?”
林楓趴在西側的絕壁頂端,冷冷地注視著下方那片如同蟻群般混亂的景象。
“時機到了。”他的聲音,平靜得不帶一絲波瀾,卻蘊含著讓人不寒而栗的殺意,“聽我命令,準備收網。”
“所有單位注意,我們的目標,不再是單個的軍官或者機槍手。”
“我們的目標,是製造混亂,是徹底摧毀他們的意誌!”
林楓的命令,通過步話機,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隊員的耳中。
“張三,你負責壓製任何試圖組織反擊的火力點。趙六,陳五,你們自由射擊,專門打衝在最前麵、跑得最快的人群。”
“二麻子,你繼續負責騷擾,把子彈打進他們的人群裡,不用追求精確,讓他們覺得四麵八方都是槍口!”
“明白!”
“收到!”
林楓緩緩地拉動槍栓,將一顆冰冷的子彈,送入槍膛。
“現在,開始我們的……狩獵。”
……
“砰!”
第一聲槍響,來自南側。
一名衝在最前麵的日軍曹長,應聲倒地。
但這並沒能阻止身後瘋狂的人潮。他們甚至沒有看一眼同伴的屍體,直接從他的身上踩了過去,繼續向著溪流衝鋒。
“砰!砰砰!”
東側,趙六和陳五的槍聲,如同炒豆子一般,密集地響了起來。
衝在最前麵的十幾名士兵,如同被割倒的麥子,一排排地倒了下去。
“啊!”
“救我!我的腿!”
前麵的人倒下了,後麵的人卻因為慣性停不下來,狠狠地撞了上去,人仰馬翻,互相踩踏,場麵變得更加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