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這座與世隔絕的山間木屋裡,仿佛失去了意義。
轉眼間,半個月過去了。
在梁大爺那如同神仙般的草藥和眾人無微不至的照料下,張三奇跡般地,從鬼門關裡爬了回來。他腿上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已經開始結痂愈合,雖然還無法下地行走,但高燒已退,精神也一天天好了起來。
隊伍裡的其他人,身上的傷也基本痊愈。他們在這段難得的、寧靜得近乎於奢侈的時光裡,終於得到了一絲喘息,開始慢慢地恢複著元氣。
王二麻子和趙六,每天跟著梁大爺,在附近的山林裡設陷阱,打野味,不但解決了所有人的口糧問題,還學會了不少老獵人的獨門絕技。
雷子和陳五,則將從日軍那裡繳獲來的手雷和炮彈拆開,小心翼翼地提取著裡麵的火藥,用竹筒和碎石,製作著一顆顆威力巨大的、簡陋卻致命的“土製地雷”。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林楓則在沈月的陪伴和照料下,身體和精神都恢複得很快。他變得比以前更加沉穩,也更加內斂。
白天,他會帶著那支“獵鷹”步槍,和沈月一起,如同兩個不知疲倦的幽靈,消失在茫茫的林海雪原之中。他們不去打獵,也不去偵察。他們隻是在用一種近乎於自虐的方式,瘋狂地訓練著自己。
他們在沒過膝蓋的深雪中,練習潛行和奔跑,直到最後一絲力氣耗儘。
他們在零下十幾度的嚴寒裡,一動不動地趴在雪地裡,練習偽裝和潛伏,有時候,一趴就是一整天,身體幾乎與冰雪凍結在一起。
他甚至不再使用瞄準鏡。他開始練習在三百米、五百米、甚至更遠的距離上,依靠直覺和“感覺”,進行盲射。
起初,隊員們還很擔心他們,但很快,他們就發現,這對夫妻,正在以一種驚人的速度,變得更加強大。
林楓的槍法,變得越來越不可思議。
王二麻子親眼看到,他能在五百米外,一槍打斷一根在風中搖曳的、枯黃的樹枝。
趙六也看到,他能在完全不進行瞄準的前提下,僅憑聽風辨位,就將一隻從他頭頂飛過的麻雀,淩空打爆。
那不再是槍法。
那是一種,已經融入了本能的、令人感到恐懼的殺戮藝術。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會和沈月一起,坐在木屋的屋頂上,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各自的武器。
他們話不多,但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那雙在月光下,比寒冰還要冷的眼睛裡,那簇燃燒著的、黑色的複仇火焰,卻變得越來越旺,越來越亮。
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在等。
等一個,走出去,將整個世界都燃燒殆儘的機會。
……
這天中午,林楓依舊如同往常一樣,獨自一人,潛行在深山之中。
突然,一陣極其輕微的、被風帶來的、不屬於這片山林的“哢嚓”聲,讓他的腳步,猛地一頓!
他立刻閃身,如同狸貓一般,悄無聲息地躲到了一棵巨大的鬆樹之後,舉起了手中的步槍。
聲音,是從山梁的另一側傳來的。
是日軍的搜山隊!
林楓的眼神,瞬間變得如同萬年玄冰。他沒有選擇躲避,也沒有選擇逃跑。
他緩緩地,將那支“獵鷹”的槍口,從樹乾的邊緣,探了出去。
那雙冰冷的眼睛裡,那簇燃燒了半個月的黑色火焰,終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
山梁的另一側,一隊大約十人組成的日軍搜山小隊,正罵罵咧咧地,在沒過膝蓋的深雪中,艱難地行進著。
“八嘎!這鬼天氣!連個鬼影子都找不到!”為首的曹長,往凍得通紅的手上哈了口熱氣,不耐煩地咒罵著,“都半個多月了,方麵軍司令部還在讓我們找!那幾個八路,估計早就凍死在這深山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