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殿的祭壇上,月瑤化作的星芒漸漸融入大地。那株破土而出的月桂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枝葉舒展如擁抱天空,銀白的樹皮上流轉著月華般的光澤。樹上開滿淡金色的桂花,香氣清遠幽深,仿佛月瑤溫柔的低語。
林天站在樹下,仰頭望著那枚結在最高處的晶瑩果實。果實中月瑤的身影若隱若現,唇邊帶著他熟悉的淺笑。他伸出手,卻又在觸及前收回——那不是消散,而是另一種形式的長存,他不能打擾這份寧靜。
“阿爹。”小雅輕聲喚道,小手握住父親的手指。她頸間的星痕已化作美麗的星空圖譜,隨著呼吸明滅閃爍,與月桂樹產生微妙共鳴。
小滿則安靜地撫摸著月桂樹乾,紅蓮印記泛著柔和光暈。當她觸碰樹皮時,幾片桂花悄然飄落,在她發間停留片刻才滑落,仿佛母親最後的愛撫。
老陶匠蹣跚走來,眼中含著淚光:“月神殿的本源蘇醒了...看祭壇。”
祭壇上浮現出新的月神文,那些文字不像以往那樣刻板古老,而是如流水般靈動變化:“愛與守護,即是永恒。”
林天輕聲念出這句話,心中某處緊繃的弦突然鬆開。三百年的追尋,無數次的生死考驗,原來最終的答案如此簡單。
小雅好奇地觸碰那些文字,文字立刻化作流光繞著她的指尖旋轉:“阿爹,這些字好像在唱歌。”
果然,空氣中隱約響起空靈的音樂,似曾相識的旋律讓林天怔住——那是月瑤最愛哼唱的《月光謠》。
小滿突然驚呼:“姐姐,你的印記!”
小雅頸間的星痕正在發生變化,那些星辰紋路不再局限於脖頸,而是如藤蔓般向上蔓延,在她左頰勾勒出精致的星紋。小雅抬手輕觸麵頰,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彆怕。”林天蹲下身,仔細端詳女兒的新變化,“很美,像阿娘畫的星空。”
小滿也湊過來,紅蓮印記忽然亮起,與星紋產生共鳴。令人驚訝的是,星紋邊緣漸漸染上淡淡紅暈,如同朝霞映照星空。
“這是...”老陶匠激動地取出《月滿誌》殘卷,“月神預言過!紅蓮與星祭交融,將誕生新的平衡!”
仿佛印證他的話,小雅突然輕咳幾聲——這是她沉入海眼後第一次咳嗽。林天心中一緊,卻見女兒咳出的不再是淡金色血珠,而是幾點星屑般的光粒,在空中閃爍片刻便消散了。
“阿爹,我不難受了。”小雅驚喜地摸著喉嚨,“這裡暖暖的,很舒服。”
小滿拉起妹妹的手,紅蓮之力緩緩流入小雅體內。兩人周身同時亮起金紅二色光華,在空中交織成美麗的雙星圖騰。
林天感受著女兒們身上蓬勃的生機,終於真正相信——小雅的咳疾徹底痊愈了。星祭不是詛咒,而是饋贈;不是終結,而是新生。
夕陽西下,月桂樹在暮色中發出柔和光暈,為整個月神殿披上銀紗。小雅突然拉著林天的手轉起圈來,笑聲清脆如風鈴:“阿爹阿爹!阿娘說,以後每個月圓之夜,我們都要一起看月亮!”
林天抱起女兒,在她星紋未消的臉頰上輕吻一下:“好,每個月圓之夜,我們都一起看月亮。”
小滿也靠過來,額頭貼著父親的肩膀:“還要給阿娘唱《月光謠》。”
一家三口站在月桂樹下,望著天邊初升的新月。那彎新月格外明亮,月牙處有一點星芒閃爍,仿佛月瑤在眨眼微笑。
老陶匠悄悄退開,不去打擾這溫馨時刻。他走到祭壇邊,小心地拓下那句新出現的月神文。當他抬頭時,發現整個月神殿遺跡都在發生奇妙變化——破碎的石柱重新立起,斑駁的壁畫恢複鮮豔,甚至遠處乾涸的月泉也開始湧出清泉。
“月神殿...真的要重生了。”老人喃喃自語,眼中滿是敬畏。
夜色漸深,月桂樹的光芒越發皎潔。林天帶著女兒們坐在樹下,聽老陶匠講述月神殿古老的傳說。
“月神不是天生的神隻,”老人輕撫樹乾,目光悠遠,“她本是混沌中的一縷光,因愛而生,為守護而存。這座神殿也不是用來供奉的,而是她留給世間所有迷失之人的歸處。”
小雅依偎在父親懷裡,半夢半醒間輕聲問:“阿娘也會在這裡等迷路的人嗎?”
林天溫柔地理著女兒的頭發:“會的。阿娘會化作月光,為所有需要的人指引方向。”
夜風中,月桂樹沙沙作響,仿佛在回應這份承諾。
翌日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月神殿時,林天發現祭壇上又多了一行字:“歸去來兮,煙火人間。”
小滿指著那句話輕笑:“阿娘在趕我們走呢。”
林天也笑了。月瑤從來不喜歡悲傷的告彆,她總是說:活著的人要好好活著。
收拾行裝時,小雅小心翼翼地從月桂樹上折下一小段枝條,枝條上帶著幾朵未開的桂花苞。“帶回家種在院子裡,”她認真地說,“這樣阿娘就能看著我們長大了。”
老陶匠決定留下守護重生的月神殿。臨彆時,他將一本親手謄抄的《月神箴言》交給林天:“月瑤姐姐的心血都在這裡。帶著孩子們好好生活,這就是對她最好的紀念。”
林天鄭重接過,三個月的生死與共,老人早已是他們不可或缺的家人。
下山的路格外輕快。小雅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麵,頸間的星紋在陽光下若隱若現。小滿小心地捧著月桂枝條,紅蓮印記保持著枝條的生機。
回頭望去,月神殿在晨光中熠熠生輝,那株月桂樹高高立著,如同溫柔的守望者。
走出一段距離後,小雅突然停下腳步,指著遠處:“阿爹你看!”
順著他指的方向,可見炊煙嫋嫋升起——那是山下的村莊。劫後餘生的平凡煙火氣,此刻顯得如此珍貴。
林天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氣,將小雅扛上肩頭,另一手牽起小滿:“走,我們回家。”
陽光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仿佛月瑤正並肩走在他們身旁。風中傳來若有若無的桂花香,和著一縷溫柔哼唱的《月光謠》。
新月已升,長夜終儘。而真正的守護,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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