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毛大雪整整下了三天。
風裹著雪粒子打在窗紙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可這聲響卻蓋不住家屬院裡偶爾傳來的孩童嬉鬨聲，還有各家各戶煙囪裡冒出的縷縷青煙，那煙帶著煤煙和飯菜的香氣，在雪霧裡慢慢散開。
寧露露把最後一塊蜂窩煤塞進爐子，橘紅色的火苗“騰”地竄起來，映得她整個人都暖了幾分。
爐膛裡的煤塊燒得通紅，火苗“呼呼”地舔著鍋底，把小小的廚房烘得暖融融的，鍋裡燉著的蘿卜燉肉咕嘟咕嘟冒著泡，肉香混著蘿卜的清甜，順著鍋蓋的縫隙鑽出來。
“嘩啦——”院門外傳來積雪被踩碎的聲音，寧露露手裡的動作頓了頓，快步走到門邊。
還沒等她伸手去解門閂，厚重的木門就從外麵推開了，一股寒氣裹著個高大的身影擠了進來。
成斯年摘下軍帽，抖落上麵的積雪，他身上的軍大衣沾著雪沫，肩膀上還落著幾片沒化的雪花，一看就是剛從營區趕回來。
“凍壞了吧？”寧露露伸手去接他的大衣，指尖觸到冰涼的布料，“我給你溫了米酒，快喝口暖暖身子。”
成斯年著把她往爐子邊拉，粗糙的手掌裹住她凍得發紅的手：“不冷，走得急，身上還熱乎著呢。”
“你這手怎麼凍得這麼紅？”成斯年拉過她的手，揣進自己懷裡，他的軍裝內袋還帶著體溫，寧露露的臉一下子熱了，掙了掙：“沒事，”
“我剛在廚房忙活呢，餃子馬上就好。”她今天包了兩種餡的餃子，一種是白菜豬肉餡的，另一種是韭菜雞蛋的，韭菜是她在大棚裡種的，綠油油的，看著就喜人。
成斯年沒坐下，而是跟著她走進了廚房。
鍋裡的水已經冒起了小泡，寧露露正把案板上的餃子一個個放進蓋簾裡，餃子捏得褶子整齊，像一排排小元寶。
““咋不等我回來包。”成斯年的聲音軟了些，從背後輕輕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發頂，
寧露露低下頭笑，眼角彎成月牙：“那不是怕你訓練累，想讓你歇著嘛。”她抬頭看了看窗外，雪下得更密了，家屬院的煙囪都冒著白氣，“秀妍姐剛才還來問，過年包餃子要不要一起，我說咱們自己包....”
成斯年聲音裡帶著一絲疲憊：“對不起媳婦，今年不能陪你回家過年了。”
寧露露的身子頓了頓，隨即轉過身，伸手撫平他眉間的皺紋：“說啥呢，你在這兒，我也在這兒，這就是我們的家。”
再說了那個寧家也沒什麼好回的。
“等明年，明年我一定陪你回去看看咱爸媽。”成斯年握著她的手，語氣堅定。
“好，我等著。”寧露露笑了笑，把他推出廚房，“你快去堂屋坐著，我把餃子下了。”
她今天特意做了好幾道菜，有紅燒肉，白菜燉凍豆腐，炸帶魚，炸肉丸子，蘿卜燉羊肉....還有一盤拍黃瓜。
成斯年看著廚房裡忙碌的妻子，心裡暖暖的。
成斯年身從行軍包裡翻東西，帆布包磨得發白，拉鏈拉到一半卡住了，他皺著眉拽了兩下，掏出個用紅布包著的小盒子。
寧露露正在下餃子，瞥見那抹紅，好奇地問：“這是什麼？”
成斯年的耳朵有點紅，把紅布包往她手裡塞：“給你的，新年禮物。”他彆過臉，假裝看煤爐裡的火，“你打開看看。”
寧露露解開紅布，露出個鐵皮盒子，打開的瞬間，一道暖黃的光晃了眼。
裡麵躺著隻金手鐲，圈口圓圓的，表麵刻著簡單的纏枝紋，在煤爐光下泛著柔和的光，她的呼吸頓了頓，手指輕輕碰了碰，冰涼的金屬帶著沉甸甸的分量。
“這…這給我的？”寧露露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抬頭看成斯年。
這年頭金子雖然不值錢，但也不能大咧咧的拿出來，她空間裡雖然有挺多金子的，但是都隻能看不能戴出去，隻能留著改革開放以後再說。
“嗯，”成斯年點點頭，他拿起金手鐲，小心翼翼地戴在她的手腕上，“試試，看看合不合適。”
鐲子剛套到手腕，就往下滑了滑，寧露露抬手晃了晃，鐲子在腕間轉了圈：“好看嗎？”
這隻金手鐲起碼得有個五六十克，在後世也得值個幾萬塊。
“好看，我媳婦戴什麼都好看。”成斯年寵溺一笑。
寧露露笑眯眯的的點點頭，欣賞過後就轉身進了屋子，將東西收進了空間。
她現在在家屬院已經夠出名了，可不能讓人抓到她的小辮子。
等寧露露換了新衣服出來的時候，成斯年已經把餃子盛了出來，熱在鍋裡的幾個菜也都端到了餐桌上。
成斯年視線落在寧露露的紅色棉襖上，領口和袖口都繡上了幾朵不起眼的小花，襯得她整個人更加嬌豔欲滴，喉結忍不住滾動幾下。
視線又落在她的手腕上，見已經沒有了金鐲子的影子，抿了抿唇什麼都沒說，他也知道現在的形勢，吐出一口濁氣，委屈他媳婦了，以後一定要給他媳婦更好的。
餐桌上紅燒肉油亮油亮的，散發出誘人的香味，蘿卜燉羊肉湯冒著熱氣，飄著淡淡的鮮味....還有幾盤餃子，擺得整整齊齊。
“媳婦，吃飯吧。”
寧露露點點頭，坐在成斯年對麵。
成斯年拿起筷子，夾了一個白菜豬肉餡的餃子，放進嘴裡，嚼了嚼，點點頭：“嗯，好吃，我媳婦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
寧露露笑了笑，也夾了一個餃子：“好吃你就多吃點。”她又指了指麵前的蘿卜燉羊肉湯，“這羊肉湯我可燉了好幾個小時，快喝點湯，暖暖身子。”
成斯年點點頭，先給寧露露盛了一碗，又給自己盛了一碗，喝了一口，覺得渾身都暖和了。
他看著對麵的寧露露，她正低著頭，小口小口地吃著餃子，燈光照在她的臉上，顯得格外溫柔。
他眼眶有些發熱，能有這樣一個家，有這樣一個妻子，真好！
“餃子我還包了幾個帶硬幣的，誰吃到了，一年都有好福氣。”寧露露話音剛落下，成斯年就感覺自己牙齒咬到一個異物，連忙吐到桌子上。
寧露露看著硬幣上印著的牙印，忍不住嘴角微抽，她男人真是好牙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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