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廷舟和蘇曼並肩而行,後背挺得筆直,右臉頰從眉骨延伸到下頜的疤痕,在夕陽下投出一道淺影,讓本就冷硬的輪廓更添了幾分厲色。
走在身側的蘇曼,手裡攥著塊藍布手帕,指尖微微泛白,兩條烏黑的辮子垂在胸前,襯得那張素淨的臉愈發動人。
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三次和顧廷舟單獨相處。
顧廷舟能感覺到身邊人的局促,他心裡沒什麼波瀾,在末世掙紮了二十年,感情早成了奢侈品,雖然對她沒多少感情,但他會承擔起一個做丈夫的責任。
“我住的那間房,東邊有塊空地。”顧廷舟繼續往前走,聲音平穩得沒有一絲起伏,“這幾天我找戰友幫忙壘個房間出來,給曉雅住。”
蘇曼猛地抬起頭,看向顧廷舟的側臉。
“顧連長,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了?”蘇曼的聲音帶著點猶豫,“要不…我跟曉雅睡一張床也行,小孩子不占地方。”
顧廷舟終於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她。
夕陽落在他臉上,疤痕的陰影淡了些,可那雙眼睛依舊冷得像寒潭,“不行。”他說得乾脆,“曉雅已經五歲了,該有自己的房間。再說,”他頓了頓,目光掠過蘇曼泛紅的臉頰,語氣有了些許變化,“我不是柳下惠,以後總要過夫妻生活,擠在一處不方便。”
這話直白得讓蘇曼瞬間紅了臉,手指絞著帕子,連脖子都泛起了粉色。
她活了二十年,從來沒聽過男人這麼直接地說這種話,一時間手足無措,連眼神都不知道往哪放。
顧廷舟看著她這副模樣,心裡微微動了一下,卻很快壓了下去。
末世裡的女人幾乎像毒蛇一樣狠辣,為了活下去無所不用其極,他未過門的小妻子很容易害羞。
但這點異樣很快被他忽略,他咳了一聲,移開目光:“材料我已經跟後勤處報備了,明天就拉過來,你要是沒什麼事兒,明天過來看看,看看怎麼布置,曉雅是個小姑娘,或許你和她能有共同話題。”
顧廷舟第一次一口氣說這麼多話,抿了抿唇,有些不自在的握緊手中的袋子,抬腳繼續往前走。
蘇曼愣愣的看著顧廷舟,陽光正好落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硬朗的下頜線,疤痕在光影裡若隱若現,竟不像平時那麼嚇人了。
“好,我明天一早就過去。”蘇曼點點頭,快步追了上去,聲音比剛才穩了些,“曉雅喜歡花嗎?我之前從山上摘了些野菊,曬成了乾花,到時候可以放在她房間裡一些。”
顧廷舟挑眉,這點他還真不知道。
原主的記憶中他和這個女兒相處時間很短,他一個大男人粗手粗腳,隻知道讓孩子吃飽穿暖,哪裡懂這些細致活。
他“嗯”了一聲,算是應了,兩人很快就到了寧露露家門口:“晚飯我去食堂打,你和寧嫂子等我一會兒。”
蘇曼甜甜一笑:“好。”
她本以為和顧廷舟結婚就是搭夥過日子,兩人井水不犯河水,沒想到他是一個麵冷心熱的男人,好像,也沒那麼難受了。
寧露露正蹲在煤爐邊添炭,通紅的炭塊“劈啪”炸出點火星,濺在她藏青色的棉褲上,留下個淺灰的印子,她卻渾然不覺,耳朵早被院門外的聲音勾了去。
軍靴踩在積雪裡的“咯吱”聲由遠及近,寧露露猛地直起身,連手裡的炭鏟都忘了放,踮著腳往窗玻璃湊。
窗上結著層薄薄的冰花,她用指腹用力碾出個圓洞,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嵌在洞裡,像隻蹲在牆頭的小獾。
視線裡,顧廷舟穿著筆挺的軍大衣,肩章上的星徽在雪地裡泛著冷光,他側身站在院門口,雙手拎著藍布包袱,對麵站著蘇曼低聲說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