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淅淅瀝瀝的秋雨籠罩了山東大地,登萊衛的糧道衙門內卻熱氣騰騰。沈文站在巨大的糧囤前,手裡攥著剛從各府彙總來的糧情報表,眉頭卻緊鎖——雖七月已完成1050萬斤糧食儲備,但王巢前日召集軍政核心議事時,特意強調“糧為兵之本,民之命,需按能支撐軍民一年消耗的標準囤積”,按山東二十五萬軍隊月耗糧五十萬石約六千萬斤年)、百姓應急儲備三千萬斤計算,現有儲糧仍差近八千萬斤,缺口懸殊。
“沈參政,登萊本地糧囤已裝滿,新收的十萬石秋糧暫時隻能堆在露天場院,再下雨恐怕要發黴。”糧道主事陳默擦著額頭的汗,指著院外被油布覆蓋的糧堆,語氣焦急,“各府上報的墾荒進度也參差不齊,濟南府已開墾荒地五萬多畝,兗州府卻因流民不足,僅完成一萬畝,照這速度,年底很難多收三百萬斤糧。”
沈文剛要開口,門外傳來馬蹄聲,王巢身披蓑衣,帶著李虎走進糧道衙門。他目光掃過露天糧堆,又接過沈文手中的報表,指尖在“兗州府流民不足”“登萊糧囤飽和”等字樣上停頓,沉聲道:“露天堆糧絕不可取,立刻從軍工坊調撥三百塊鐵板,在登萊、濟南、青州三地各建五座大型鐵皮糧倉,每座可儲糧一百萬斤,防潮防鼠,十日之內必須動工。至於流民問題,李虎,你從各衛所抽調五千名無家室的士兵,暫時編入‘墾荒隊’,協助兗州、東昌等府開墾荒地,士兵參與墾荒,除軍餉外,額外每日補貼半斤糧食,墾荒所得歸衛所糧倉,算他們的軍功。”
李虎立刻應道:“末將明日便挑選士兵,分赴各府,同時派軍官監督墾荒進度,確保每日開墾荒地不少於兩千畝。”
王巢轉向沈文,語氣更為鄭重:“光靠本地墾荒與征收不夠,需雙管齊下。第一,加大糧食采購力度。你從登萊糧道撥付五十萬兩白銀,派親信分赴河南、江蘇等產糧大省,以高於市價三成的價格收購糧食,優先采購小麥與粟米,這兩種糧耐儲存,適合長期儲備,務必在一個月內運回至少五百萬斤。第二,打通海外糧源。顧炎武昨日傳回情報,南洋呂宋島今菲律賓)有西班牙商隊囤積了大量稻米,因歐洲戰事無法運回,正急於出售,你立刻以‘山東水師後勤補給’的名義,派商船隊攜帶二十萬兩白銀,前往呂宋采購,目標兩千萬斤稻米,三個月內分三批運回,走海路避開朝廷驛站,直接卸入登萊、膠州的沿海糧倉。”
沈文聞言,心中一震——五十萬兩白銀采購內地糧,二十萬兩購南洋糧,加上建糧倉的開支,幾乎要動用登萊糧道近半庫存銀,但他也明白,此時糧食比銀子更重要,當即躬身應道:“下官明日便組建采購隊,內地采購由糧道副使帶隊,南洋采購由水師副將鄭明護送商船隊,確保銀糧兩清,不出現差池。”
“還有一事,需陳主事負責。”王巢看向一旁的陳默,遞給他一份改良糧種圖紙——這是係統昨日解鎖的“高產粟米種”,標注著“畝產可達三石,比普通粟米高五成”,“你挑選一百名熟悉農事的糧道吏員,分赴各府,指導農戶種植改良粟米,官府免費提供種子,要求農戶將改良糧種種在新開墾的荒地上,收獲後農戶留六成,四成交給衛所,這樣既調動農戶積極性,又能增加儲糧。”
陳默雙手接過圖紙,眼中閃過驚喜:“若此糧種真能畝產三石,僅濟南府五萬多畝荒地,便能多收十五萬石糧約一千八百萬斤),遠超預期!下官今晚便組織吏員培訓,明日一早分赴各府。”
部署完畢,王巢卻並未離開,而是帶著眾人來到登萊衛的平民區。秋雨過後,街道泥濘,幾名農戶正蹲在牆角,捧著摻了野菜的稀粥,見王巢走來,慌忙起身行禮。王巢扶起一位老者,接過他手中的粥碗,看著碗裡幾乎能照見人影的稀粥,心中一沉:“老人家,今年秋收剛過,怎麼還吃這麼稀的粥?”
老者歎了口氣:“將軍有所不知,今年夏糧因旱災減產,官府雖按市價收購餘糧,但多數農戶留的口糧隻夠吃到明年開春,若冬天再遇雪災,恐怕要餓肚子。”
王巢沉默片刻,對沈文道:“立刻推行‘軍民共濟’政策。各衛所糧倉每月向本地百姓開放一次,允許百姓以低於市價兩成的價格購買糧食,每戶每月限購五十斤;對老弱病殘、無勞動力的家庭,由衛所免費發放二十斤口糧,登記造冊,確保不遺漏一戶。記住,民不安則兵不穩,隻有百姓有飯吃,才能安心支持我們守山東。”
沈文立刻記下:“下官明日便將政策傳至各府,同時派糧道吏員核查百姓戶籍,避免有人冒領糧食。”
八月中旬,各地采購隊陸續傳來消息——赴河南的采購隊在開封府以每石三兩白銀的價格,收購了二十萬石小麥約兩千四百萬斤),正通過運河運往山東;赴呂宋的商船隊已與西班牙商隊談妥,以每石一兩白銀的價格購買兩千萬斤稻米,首批六百萬斤稻米已裝船,預計九月初抵達登萊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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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萊的鐵皮糧倉也順利動工,軍工坊的工匠們日夜趕工,用蒸汽機床切割鐵板,原本需要一個月才能建好的糧倉,十日便完成了兩座,每座糧倉都配有通風口與防潮層,陳默親自帶人測試,往糧倉內潑灑清水,地麵與牆壁卻始終乾燥,他興奮地向王巢稟報:“將軍,鐵皮糧倉效果遠超預期,不僅防潮,還能防鼠患,照這進度,二十座糧倉月底前便能全部完工,可多儲糧兩千萬斤。”
與此同時,墾荒隊也傳來捷報——李虎派往兗州府的士兵與流民協作,每日開墾荒地三千多畝,至八月底,山東各府已開墾荒地十五萬畝,遠超原定的十萬畝目標,改良粟米種也已全部播種完畢,綠油油的禾苗在田地裡舒展葉片,農戶們看著長勢喜人的莊稼,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九月初,首批南洋稻米抵達登萊港。鄭明率領水師戰船護送著十艘運糧船,緩緩駛入港口,船上的稻米用麻布包裹,整齊堆放在甲板上,碼頭的士兵與百姓們自發前來卸糧,扛著糧包的士兵們喊著號子,將稻米源源不斷地送入新建的鐵皮糧倉,場麵熱鬨非凡。
“將軍,這批稻米顆粒飽滿,曬乾後可儲存三年以上,足夠登萊衛軍隊吃三個月。”鄭明向王巢稟報,語氣中帶著自豪,“西班牙商隊見我們采購量大,還主動降價,第二批稻米預計十月初抵達,價格比首批再低一成。”
王巢點頭,目光掃過碼頭忙碌的人群,對身邊的沈文道:“通知各府,將‘軍民共濟’政策再放寬——農戶購買糧食的限購量從五十斤提升至八十斤,免費發放的口糧從二十斤增加到三十斤,讓百姓也能分到南洋稻米,嘗嘗新鮮。”
九月下旬,河南采購的小麥也運抵山東。沈文與陳默親自在濟南府的糧囤前驗收,麥粒飽滿,無雜質,陳默用牙咬開一粒小麥,脆響過後,露出雪白的麥仁,他笑道:“沈參政,這小麥品質極好,磨成麵粉後,士兵們能吃上白麵饅頭,士氣定能再提一截。”
沈文卻突然想起一事,眉頭微蹙:“陳主事,各府糧倉儲存的糧食種類繁雜,小麥、粟米、稻米、豆子混在一起,若日後需要調糧,恐怕難以快速統計數量,也容易串味變質,需儘快分類儲存。”
陳默立刻道:“下官明日便組織人手,按糧食種類重新歸類,登萊、膠州的糧倉以儲存稻米為主,濟南、青州的糧倉以儲存小麥與粟米為主,每座糧倉外立一塊木牌,標注糧食種類、數量與入庫時間,方便調運核查。”
十月初,朝廷派來的巡按張承祚聽聞山東大規模采購糧食,特意前往登萊糧道衙門核查。他看著鐵皮糧倉外標注的“稻米一百萬斤”“小麥八十萬斤”,又翻查糧道賬簿,見采購糧食的銀子均登記為“海防軍需采購款”,且價格高於市價,便質疑道:“沈參政,山東為何要花高價從外地與海外采購糧食?本地糧食不夠用嗎?”
沈文早有準備,從容答道:“張禦史有所不知,今年山東部分府縣遭遇旱災,本地糧食僅夠百姓自用,軍隊需從外地采購才能保證供應。至於從南洋采購,是因為水師戰船在渤海巡邏,需儲備足夠的糧食,避免因糧道被後金切斷而斷糧,這也是為了守住大明北疆,萬不得已之舉。”
張承祚又提出要查看農戶領取糧食的記錄,沈文將登記冊遞給他,上麵詳細記錄著每戶領取糧食的數量、日期與簽字,甚至還有老弱病殘家庭的備注,張承祚翻查半天,未發現任何虛報冒領的痕跡,隻能悻悻作罷,回京後向崇禎皇帝稟報“山東采購糧食為軍需所用,且兼顧百姓,無異常”。
十一月初,山東的秋收基本結束。陳默拿著最終的糧情報表,興衝衝地跑進都指揮使府:“將軍,大喜!今年秋收加上外地采購與南洋稻米,山東各府糧倉總儲糧已達八千三百萬斤!其中改良粟米種成效顯著,十五萬畝荒地收獲糧食兩千二百萬斤,比普通糧種多收一千萬斤;河南采購小麥兩千四百萬斤,南洋稻米已運回一千二百萬斤,剩餘八百萬斤十二月初可到港。按現在的儲備量,即便遭遇災年,也能支撐軍民半年所需,若算上明年夏糧,支撐一年完全沒問題!”
王巢接過報表,看著上麵一串串增長的數字,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他走到窗前,望著窗外飄落的初雪,對陳默道:“立刻將儲糧情況通報各衛所與各府,讓士兵們知道有足夠的糧食支撐作戰,讓百姓們知道冬天不會挨餓。另外,在各府城門口張貼儲糧公告,公開糧倉位置與儲備數量,既顯我們的誠意,也能安定民心。”
陳默躬身應道:“下官明日便去辦,定讓全山東軍民都知道,我們有足夠的糧食抵禦外敵與災荒!”
此時的山東大地,雖已入冬,卻處處透著安穩——衛所的士兵們訓練時底氣更足,手中的燧發槍擦拭得鋥亮,炮台上的重型火炮對準遠方;農戶們家中儲存著足夠的口糧,街頭巷尾的茶館裡,百姓們談論著“王將軍囤糧保民”的事跡,臉上滿是安心;登萊軍工坊的蒸汽機床仍在轟鳴,生產出的武器不斷運往各衛所,與充足的糧食儲備一起,構成了山東最堅實的根基。
王巢站在都指揮使府的城樓上,望著雪中的山東,心中暗忖:“糧足則兵強,兵強則城固,城固則民安。如今糧食問題已解,接下來便是加快武器生產與軍隊訓練,待明年開春,便可著手準備北上抗金,收複失地——這大明的北疆,絕不能丟在我們手裡!”
雪中的鐵皮糧倉泛著冷光,卻像一個個溫暖的承諾,守護著山東軍民的希望。遠處的田野裡,改良粟米的秸稈雖已收割,卻預示著來年的豐收,而這一切,都將成為王巢抵禦朝廷猜忌、抗擊後金的最大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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