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濟南,夏雨連綿,巡撫衙門的庭院裡積著淺淺的水窪,青磚上爬滿了青苔。王巢坐在書房內,手中捏著一封來自京師的明黃色聖旨,眉頭微蹙——聖旨是崇禎皇帝親筆所書,內容簡短卻字字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特命司禮監秉筆太監王德化,前往山東任監軍,協助王巢整飭防務,督查軍需,凡山東軍政要務,須與王德化商議而行。”
“監軍?”王巢將聖旨放在桌上,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麵,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他太清楚崇禎的心思了——自他在山東推行蒸汽技術、擴建軍隊、打造海軍以來,山東的實力日益強盛,早已引起了朝廷的忌憚。崇禎派太監來當監軍,名為“協助防務”,實則是想安插眼線,監視他的一舉一動,防止他擁兵自重。
“將軍,王德化已經到了濟南城外,帶著兩百名錦衣衛,此刻正在驛館休息,說是明日一早前來拜見。”李鐵推門而入,臉上帶著幾分擔憂,“這個王德化可不是一般人,他是崇禎身邊的紅人,掌管司禮監多年,為人陰險狡詐,之前在遼東監軍時,就因索要賄賂不成,誣告過幾位將領,咱們可得小心應對。”
王巢點了點頭,他對王德化早有耳聞。此人憑借著阿諛奉承的本事,深得崇禎信任,在朝中權勢滔天,不少大臣都對他避之不及。如今他來山東任監軍,必然不會安分守己,定會想方設法插手軍政要務,若處理不好,不僅會影響山東的防務計劃,還可能給崇禎留下把柄。
“明日他來拜見,不必過多客套,隻需按禮節接待即可。”王巢語氣沉穩,“他若提出不合理的要求,一律以‘山東防務為重’為由拒絕,切記不可與他發生正麵衝突,以免落人口實。”
“末將明白!”李鐵應道。
次日清晨,雨過天晴,陽光透過雲層灑在濟南城的街道上。王德化身著一身繡著蟒紋的太監服飾,頭戴黑色紗帽,身後跟著幾名錦衣衛,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巡撫衙門。他年約五十,麵色白皙,眼神陰鷙,走路時腰板挺得筆直,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
王巢身著朝服,在大堂內等候。見王德化進來,他微微頷首,算是行禮:“王公公遠道而來,一路辛苦。山東軍務繁忙,未能遠迎,還望海涵。”
王德化卻不急於回禮,而是慢悠悠地打量著大堂內的陳設。隻見大堂兩側擺放著幾尊青銅鼎,牆上掛著一幅《山東防務圖》,圖上用紅筆標注著各軍的布防位置和軍事要塞,透著一股肅殺之氣。他的目光在地圖上停留了片刻,隨即轉向王巢,皮笑肉不笑地說:“王將軍客氣了。咱家奉陛下之命前來山東協助防務,今後還要仰仗將軍多多配合啊。”
說著,他從袖中取出聖旨,高聲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命王德化為山東監軍,督查軍政,協理防務,山東文武官員皆需聽其節製,不得有誤。欽此!”
王巢躬身接旨,心中卻冷笑不已——崇禎竟在聖旨中加上“皆需聽其節製”一句,顯然是想讓王德化淩駕於他之上。但他在山東經營多年,軍政大權早已牢牢掌握在手中,豈能任由一個太監擺布?
“臣王巢領旨謝恩!”王巢接過聖旨,語氣平靜無波。
王德化見王巢沒有表現出絲毫敬畏,心中頓時有些不悅,但也沒有發作。他在大堂內的椅子上坐下,端起侍女送來的茶水,抿了一口,隨即話鋒一轉:“王將軍,咱家在京師時,就聽聞山東軍工坊造出了一種後膛炮,射程三裡,威力無窮,不知可否讓咱家開開眼界?”
王巢心中了然,王德化果然是衝著後膛炮來的。他淡淡一笑:“王公公有所不知,後膛炮是山東軍工坊的核心機密,目前僅裝備了少量部隊,尚未向朝廷報備。若公公想看,需等臣向陛下上奏,待陛下特批後,再請公公參觀不遲。”
王德化臉色一沉,他本以為憑借監軍的身份,索要一張後膛炮圖紙易如反掌,沒想到王巢竟如此不給麵子。“王將軍此言差矣!”他放下茶杯,語氣帶著幾分威脅,“咱家是奉陛下之命前來督查軍務,查看武器裝備本就是分內之事,何須再向陛下請示?莫非將軍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敢讓咱家看?”
“公公誤會了。”王巢語氣依舊平靜,“後膛炮的製造工藝複雜,涉及蒸汽技術、鑄造工藝等多個領域,圖紙一旦泄露,被後金或其他勢力掌握,後果不堪設想。臣也是為了大明的安危著想,還望公公體諒。”
王德化被王巢說得啞口無言,心中的怒火卻越來越旺。他冷哼一聲,不再提後膛炮的事,轉而問道:“聽說山東目前有十萬陸軍、三萬海軍,兵力強盛。不知各軍的布防情況如何?近日是否有調動計劃?”
王巢心中一動,王德化這是想插手軍隊調動了。他不動聲色地回答:“目前山東防務緊張,登州、萊州、威海等沿海地區需防備後金海軍偷襲,濟南、青州等內陸城市需駐守重兵,防止後金從陸路入侵。各軍的布防都是經過深思熟慮製定的,暫時沒有調動計劃。若公公想了解詳細情況,臣可以給公公一份公開的布防圖,但具體的兵力部署和調動計劃,屬於軍事機密,不便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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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事機密?”王德化冷笑一聲,“咱家是山東監軍,有權知曉一切軍政要務!王將軍如此遮遮掩掩,莫非是不把陛下放在眼裡,不把咱家這個監軍放在眼裡?”
“公公言重了。”王巢語氣一沉,“山東的防務關係到大明的半壁江山,每一次軍隊調動都需謹慎行事。如今後金虎視眈眈,隨時可能來犯,若因監軍大人的一時好奇,導致軍事機密泄露,或因頻繁調動軍隊影響防務,這個責任誰來承擔?臣以為,當務之急是做好防務準備,而非糾結於這些細枝末節。若公公覺得臣的做法不妥,儘可向陛下上奏,臣隨時等候陛下的處置。”
王巢的話擲地有聲,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王德化被他懟得臉色鐵青,卻又無法反駁——王巢句句以“防務為重”“大明安危”為由,他若再糾纏下去,反而顯得自己不顧大局。
“好!好一個‘防務為重’!”王德化咬牙切齒地說,“咱家倒要看看,將軍的防務準備,能不能抵擋得住後金的進攻!”
說完,他猛地站起身,拂袖而去。王巢看著他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冷意——王德化此人睚眥必報,今日被拒絕,日後必定會在崇禎麵前搬弄是非,必須早做準備。
王德化回到驛館後,立刻叫來心腹太監,怒氣衝衝地說:“王巢這個匹夫,實在是太驕橫了!咱家索要後膛炮圖紙,他以‘需陛下特批’為由拒絕;咱家想了解軍隊調動情況,他又以‘軍事機密’推脫,根本不把咱家放在眼裡,更不把陛下的聖旨放在眼裡!”
心腹太監連忙附和:“公公息怒!王巢在山東經營多年,勢力龐大,確實有些目中無人。依奴才看,咱們不如向陛下上奏,參他一本,說他擁兵自重,不聽節製,讓陛下好好教訓他一番!”
王德化眼中閃過一絲陰狠:“說得對!咱家這就寫奏折,向陛下告狀!我倒要看看,沒有陛下的支持,他王巢還能囂張多久!”
隨後,王德化親自提筆,寫了一封奏折。奏折中,他添油加醋地描述了與王巢的見麵經過,將王巢拒絕提供後膛炮圖紙、拒絕透露軍隊調動情況的行為,說成是“驕橫跋扈,目無君上”;將王巢強調“防務為重”,說成是“借防務之名,行擁兵之實”;甚至還編造了“王巢在山東私自擴招軍隊,囤積糧草,有不臣之心”等謠言,企圖讓崇禎對王巢產生猜忌。
寫完奏折後,王德化立刻派心腹錦衣衛快馬加鞭送往京師。他坐在驛館的椅子上,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他相信,隻要崇禎看到這封奏折,定會對王巢產生不滿,到時候他再從中挑撥離間,定能扳倒王巢,掌控山東的軍政大權。
與此同時,王巢也料到了王德化會向崇禎告狀,他立刻叫來李鐵和宋應星,商議對策。
“將軍,王德化此人陰險狡詐,這次在崇禎麵前告了您一狀,陛下恐怕會對您產生猜忌。”李鐵擔憂地說,“咱們不如也寫一封奏折,向陛下解釋清楚事情的經過,免得陛下被王德化蒙蔽。”
宋應星也點頭讚同:“李將軍說得對!後膛炮圖紙確實是軍工機密,不能輕易泄露;軍隊調動也關係到防務安全,確實不便透露。咱們隻要把這些道理向陛下說明白,陛下應該會理解的。”
王巢點了點頭:“你們說得有道理。不過,崇禎生性多疑,僅憑一封奏折恐怕難以消除他的猜忌。”他頓了頓,繼續道,“這樣吧,李鐵,你立刻整理一份山東的防務報告,詳細說明目前的防務情況、軍隊布防和武器裝備,特彆是後膛炮和蒸汽戰船的列裝情況,讓陛下知道山東的實力足以抵擋後金的進攻,無需他擔心。宋應星,你整理一份軍工坊的生產報告,說明後膛炮、燧發槍等武器的生產進度和產量,讓陛下知道山東正在全力為明年的戰事做準備。”
“另外,”王巢補充道,“再準備一些山東特產,如阿膠、絲綢、茶葉等,讓使者一同送往京師,交給陛下和朝中的幾位大臣,疏通一下關係。雖然這些東西不值錢,但也是咱們的一點心意,或許能起到一些作用。”
“末將下官)遵命!”李鐵和宋應星齊聲應道。
三日後,王巢的奏折和兩份報告,以及準備好的山東特產,由使者送往京師。王巢站在巡撫衙門的門口,望著使者遠去的背影,心中暗暗祈禱——希望崇禎能明辨是非,不要被王德化的讒言蒙蔽,否則不僅會影響山東的防務計劃,還可能讓明年的戰事陷入被動。
而此時的京師,崇禎已經收到了王德化的奏折。他坐在乾清宮內,手中捏著奏折,眉頭緊鎖。他早就對王巢在山東的勢力日益強盛感到擔憂,如今看到王德化的奏折,心中的猜忌更加強烈。
“王巢真的如此驕橫嗎?”崇禎喃喃自語,“他在山東擴招軍隊,打造蒸汽戰船和後膛炮,卻不向朝廷報備,莫非真的有不臣之心?”
就在這時,太監進來稟報:“陛下,山東巡撫王巢派使者送來奏折和兩份報告,還有一些山東特產,請求陛下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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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心中一動,連忙讓太監將奏折和報告呈上來。他仔細閱讀著王巢的奏折,奏折中詳細解釋了拒絕提供後膛炮圖紙和透露軍隊調動情況的原因,強調了這些都是為了大明的安危和山東的防務;兩份報告則詳細說明了山東的防務情況和軍工坊的生產進度,數據詳實,條理清晰,讓崇禎對山東的實力有了更直觀的了解。
看完奏折和報告後,崇禎的眉頭漸漸舒展。他意識到,王德化的奏折中可能存在誇大其詞的成分,王巢拒絕提供後膛炮圖紙和透露軍隊調動情況,或許真的是為了防務安全,而非驕橫跋扈。
“看來是朕多慮了。”崇禎自言自語道,“王巢在山東做得不錯,蒸汽戰船和後膛炮的列裝,確實能大大提升山東的戰鬥力,為明年的戰事做好準備。王德化或許是因為剛到山東,與王巢產生了一些誤會,才會向朕告狀。”
雖然崇禎打消了對王巢的部分猜忌,但他對王巢的忌憚卻並未完全消除。他知道,王巢在山東的勢力已經非常龐大,若不加以節製,日後恐怕會難以控製。因此,他決定暫時不追究王巢的責任,但也沒有斥責王德化,而是讓王德化繼續留在山東任監軍,密切監視王巢的一舉一動。
崇禎的旨意很快傳到了濟南。王德化得知崇禎沒有斥責王巢,心中十分不滿,但也無可奈何。他知道,想要扳倒王巢,還需要更多的證據。因此,他決定改變策略,不再與王巢正麵衝突,而是暗中收集王巢的“罪證”,等待合適的時機再向崇禎告狀。
而王巢得知崇禎沒有追究他的責任後,心中鬆了一口氣。他知道,這隻是暫時的平靜,王德化絕不會善罷甘休,日後必定還會找機會陷害他。因此,他更加注重山東的防務和軍隊建設,加快了蒸汽戰船和後膛炮的生產進度,同時加強了講武堂的教學,培養更多的軍事人才,為明年與後金的戰事做好充分準備。
七月的濟南,雖然經曆了一場小小的風波,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巡撫衙門內,王巢正在與李鐵、宋應星商議明年的戰事計劃;軍工坊內,工匠們正在加班加點地生產後膛炮和蒸汽戰船的零件;講武堂內,學員們正在刻苦學習炮兵戰術和軍事理論。每個人都在為守護山東、對抗後金而努力著。
而驛館內的王德化,卻在暗中觀察著這一切,如同一條毒蛇,等待著致命一擊的機會。山東的局勢,因為他的到來,變得更加複雜起來。王巢知道,他與王德化的較量,才剛剛開始。未來的日子裡,他不僅要應對後金的威脅,還要防備來自朝廷內部的算計。但他毫不畏懼——為了守護山東的百姓,為了大明的疆土,他必須迎難而上,克服一切困難,打贏明年的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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