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姑娘本是出門遊玩,隨意尋了此處歇腳吃茶,誰知才剛坐下就發生了這等事。
沈識因對雲棠與嚴澈自幼打鬨到大的相處方式早已司空見慣,隻是沒料到二人竟在外人麵前也毫不收斂,鬨到要動手的地步。
偏偏兩人都是倔脾氣,勸也勸不住,拉也拉不開。結果推搡間,還讓她一個踉蹌,跌坐在了彆人懷中。
這一刻,她隻覺腦中一片空白,怔怔地對上陸呈辭近在咫尺的目光,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那些難以啟齒的纏綿畫麵又驀然浮現在眼前,直教她耳根發熱。
她清晰聞到他身上清冽的竹葉香氣,絲絲縷縷縈繞鼻尖,特殊而又熟悉。
他一隻手臂牢牢攬在她腰間,掌心溫度透過衣料傳來,讓她心跳如擂,臉頰不由地滾燙起來。
陸呈辭僵挺著脊背看著她,溫軟身軀真切落入懷中後,心臟莫名地跳個不停。嬌嫩的肌膚,纖細的腰身,以及那驚惶羞赧、眉眼如畫的麵容,每一樣都讓他神思恍惚。
二人就這般怔怔相望,半晌都未緩過神來,直至陸呈辭的貼身侍衛嶽秋出聲詢問:“世子,您沒事吧?”沈識因這才猛然驚醒。
她慌亂地起身,結果陸呈辭仍攬著她不放,他手上一用力,她又忙不迭地坐回到他的腿上。她不由皺眉,臉頰一陣滾燙。
“妹妹!”這時候,沈書媛急忙跑來,見妹妹坐在一男子懷中,連忙扶她起身,待看清座上之人麵容後,又驟然愣住。
陸呈辭回過神,鬆開了手。
沈識因得到自由,立即起身,順勢在他胸口狠狠掐了一把。
她用儘全身力氣,掐得陸呈辭眉頭緊皺。
陸呈辭注視著她,見她睜著一雙明眸狠狠瞪來,忍住疼痛沒作聲。
沈書媛拉著妹妹上下打量,連聲問道:“妹妹可曾磕著哪裡了?”
沈識因輕輕搖頭:“姐姐我沒事,莫要擔心。”
沈書媛見她無礙,這才鬆了口氣。她看向陸呈辭,雖心有不豫,仍微微頷首行禮。
禮罷,她拉著沈識因就要離開,卻見嚴澈已將雲棠拽至樓梯口,準備強行帶走。她正要開口製止,卻聽陸呈辭喊了一聲:“嚴大人,且慢。”
他這一聲清越洪亮,堂內眾人聞聲紛紛側目。
有認得他的人當即低呼:“是陸世子!”
一時間,茶樓內鴉雀無聲。
雲棠一見是親王府的陸世子,急忙呼救:“世子救我,嚴澈徇私枉法,要強行抓我。”
嚴澈看清陸呈辭,頓時僵住,連忙鬆開了雲棠。
雲棠一得自由,立刻跑到陸呈辭麵前,邊行禮邊告狀:“拜見世子。此人徇私枉法,竟要當街將民女強行帶走,請世子明鑒。”
嚴澈回過神來,快步上前向陸呈辭行禮道:“世子容稟,方才……方才實是誤會。並非下官徇私枉法,實在是這位姑娘屢次出言不遜、妨礙公務,下官才想請她回衙門問話。”
雲棠見他倒打一耙,當即冷笑:“嚴大人莫非是以辦案為名,行刁難百姓之實?我不過笑了一聲,何至於要抓人?難道如今連笑都不準了?您身為朝廷命官,光天化日之下緊抓姑娘家的手,又成何體統?豈不知男女有彆?”
嚴澈簡直哭笑不得,伸出手遞至陸呈辭麵前,委屈道:“世子您瞧,這便是她口中的‘男女有彆’。這牙印就是她咬的,都流血了。她從小與我打鬨慣了,哪還講什麼男女有彆?我可是她表哥!”
雲棠立刻反駁:“現在倒認起親戚了?方才要押我去官府時,怎麼不見你提這層關係?我咬你那叫正當防衛。”
她說罷叉腰仰首,毫不示弱。
嚴澈氣得咬牙:“雲棠,你彆不知好歹。”
“不知好歹的是你。”雲棠狠狠瞪他。
眼見兩人再度爭執起來,沈書媛急忙上前勸道:“你們都停下,既有陸世子在此,萬萬不可再失禮。嚴大人既有公務在身,便去忙正事罷。我與妹妹們還有要事,就不在此叨擾了。”
她心知不宜再僵持下去,便拉起沈識因與雲棠就要離開,結果卻聽陸呈辭突然開口:“先彆走。”
三人聞言腳步一滯,回身隻見陸呈辭正色道:“你們幾人當眾喧嘩爭執,已擾亂市井秩序。嚴大人身為官員,當街與女子拉扯,更有失官體。現在你們都隨我去一趟審司堂。”
去審司堂?
此言一出,幾人皆驚。
嚴澈急忙躬身:“世子明鑒,下官隻是依例查案,並未釀成衝突,更未驚擾百姓……”
雲棠也霎時變了臉色,連聲道:“世子恕罪,民女方才與表哥不過玩笑打鬨,現已無事,實在不敢勞動世子、驚動審司堂。”
雲棠雖常與嚴澈嬉鬨,卻深知官員與平民爭執的後果,更明白一旦進了審司堂,事情便再難收場。
陸呈辭並未言語,目光淡淡掃過眾人。
沈書媛見狀急忙上前,溫聲勸道:“陸世子,此事本就是兩個孩子玩著鬨,您千萬彆往心裡去。他們年紀小不懂事,既然話已說開,不如就此作罷,何必勞煩世子帶往審司堂?若因此擾了您品茶的雅興,我代他們向您賠個不是。”
她刻意將二人稱作“孩子”,輕描淡寫地將爭執歸為玩鬨,無非是想大事化小。她心中清楚,嚴澈與雲棠在此爭執,隻是呈口舌之快,至多回府後受家法處置。可若當真進了審司堂,性質就不一樣了。
陸呈辭卻語氣平靜:“沈姑娘,方才的情形我看得清楚。這兩人因公務之事當街喧嘩,已擾亂民生秩序,自當帶去審司堂問話管教。”
他略微頓了頓,聲調稍緩:“方才我看到沈姑娘並未參與爭執,還多有勸解,那就不用去了,自行回府便是。”
讓她一個人回去?
沈書媛急忙道:“世子明鑒,我這兩位妹妹實在並未做錯什麼,還請準許她們與我一同回去。我作為長姐,帶她們出來自然要全須全尾地帶回,否則家中長輩定要責怪。”
沈識因也在一旁接話:“正是。雖說場麵喧鬨了些,可根源並不在我們。我方才也一直在勸和,世子為何連我也要帶去審司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