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說,一邊在白絹上寫下四個字:立心為陣。張遼與高順對看,眼裡都亮了一亮。高順第一次在“令”之外,明白“心”不是虛,是另一種“陣”。
“記。”呂布把白絹遞回,笑,“這就是我說的第三張。”
“以心為陣……”高順喃喃重複,像把四個字一筆一劃刻到骨裡。
夜更深,營中風聲稀了。
三人又談許久——談“陷陣營”的挑人之法,談北巡路上設“望”的位置,談宋憲與魏續二人的性格紋理如何觸,談李肅回報後董卓會如何按下哪一隻手,談丁原明日會站在哪塊地上看他們出營。
每一處細節都落在白絹上,朱印與墨跡交錯,像一張慢慢織起來的網。
忽然,帳外極輕的一聲雪響,像誰的腳跟踩斷了一枝凍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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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遼手已按刀,目光一橫。呂布抬手輕輕一擺,示意不動。他把火撥暗,側耳聽,笑意忽生:“風看戲。”
高順悄然移步到帳後一角,把那塊不起眼的小簾綰緊了一指寬,正對著帳外一叢陰影。陰影裡有呼吸,有惶急。片刻後,那呼吸像被凍住,退了。
“明日北巡,”呂布道,“就把這口‘風’也帶上。——文遠,前鋒三十步外,笑,不驅;高順,陷陣三十人,坐陣不出,動亦不聲。宋憲、魏續,左右看旗,不許亂伸手。記旗號:兩短一長,退;一長一短,收;三短,戲。”
張遼應“喏”,高順應“喏”。兩人的聲都很輕,卻壓得火也輕了一下。
說話間,夜將儘。東方的雪線抹出一絲淡灰。
呂布起身,推門。冷風一刀一刀劃過臉,他不避,任它劃,像用疼去記住這天。
校場鼓在這一刻響起,沉而穩。
三十名陷陣營鐵甲未披,單衣立雪,肩上各落一層薄霜,直得像一排靠在天地之間的杆。
丁原遠遠站在風裡,看他們。他的狐裘比昨夜更厚,眼裡那根疑心的刺,在早起的冷裡似乎鈍了半分。
呂布穿甲,束帶,手按戟。他朝丁原遠處一揖,聲音壓住風:“丁公,護馬北巡,三日歸。”
丁原盯著他,看了一息,把手一揚:“去。”
宋憲、魏續各領一隊,隨隊而行。宋憲一邊走,一邊悄悄回頭看了一眼校場的白絹。他眼裡那點靈活像一隻被凍半死的狐,今天卻有一絲熱氣。
隊伍出營,雪在馬蹄下碎成一層細珠。
張遼走在最前,笑著與道旁看客招手,像一麵旗自己長了眼。高順留在後寨,立在陷陣營前,那道“城”的氣息,重得像一堵真牆。
營門外,道邊一株老槐樹下,有兩個裹得不成形的人影。
張遼目光一掠,不驅,笑。那兩人以為自己沒被看見,心膽稍定,卻又被這笑晃了一晃,身體不自覺往後縮半步。
午時,隊伍至北坡馬場。赤兔遠遠一嘶,像認得來人。李肅未來,來的是一名少年親信,捧著一匝新絳帖,言笑裡淨是油。
呂布不接,隻讓宋憲去看。宋憲接過,細審,眉動——太師印真。呂布忽把絳帖遞還,使人傳話:“謝禮,且留。馬好,且養。人心,且看。”
少年親信臉上的笑有一瞬的尷尬,不甘又不敢,抱帖退去。
回程路上,風起,地上掠過幾處細痕,像有人用木頭腳在雪上畫了兩筆。張遼眼角一挑,笑著與那陰影說話:“兄弟,冷不冷?看夠了沒?”
陰影裡的人一驚,腳下一滑,險些栽倒。
張遼沒逼,勒馬而過,像把一眼風從他們臉上掃過去。陰影在他背後消失,風卻把兩個字吹進來——“回報”。
入暮,隊伍繞回營門。高順立在陣前,陷陣營三十人仍在雪裡站著,像晨時一樣直。宋憲與魏續各自歸位,麵上各有不同的紅:宋憲是凍的,魏續是急的。
丁原在軍門台上,看著隊伍入營,眼神一寸寸沉下。
呂布策馬至台下,翻身下馬,取下背後的白絹簿冊,雙手奉上:“丁公,今日護馬無失,沿途小民觀望者眾。凡驚民者,重罰;凡護民者,輕賞。賞罰白絹在此。”
丁原接過,目光掠過一行行字,停在最後那一行:“‘罰者某,三十棍;賞者某,白絹一;餘者,皆記名待考’。”他鼻間一哼,像把一口陳氣緩緩吐出。看向呂布的眼裡,疑雲不去,卻有一縷細線掛上來——那線不顯,卻能係住人。
“好。”他隻吐一字,把白絹交給身側書吏,“照此例行。”
宋憲在側,眼神一閃。魏續在另一側,輕輕動了一下腳。兩人的動,細得隻有高順看見。他的目光像一枚釘,輕輕打在二人腳踝上,叫他們記住此時站的地方。
夜,複深。帳中火一新,呂布命撤去外營半數火把,讓風在營中逛一逛。宋憲未及請示,已有人來報:“庫中失去之金葉,已出現。置於白絹簿底。”
張遼笑得輕:“說吧,是誰放的?”
來報的小兵支吾。他目光在帳門外的影裡轉了轉,終究不敢看向魏續。
呂布不逼,隻淡淡一揮手:“記一筆——‘犯而自返,罰半;暗而不言,罰全’。另記名:‘某人夜間回返,心未死’。”
他寫完,掩上筆,抬眼看張遼與高順:“你們看,‘證’把風向按住了。”
張遼點頭,高順沉聲:“軍心可定。”
呂布忽然沉默。他看著火,像看著一口越燒越亮的井。井裡映出三張臉:他自己的,張遼的,高順的。三張臉在火裡一點點靠近,最後疊在一起,像三根繩纏成一股。
他伸手,壓在案上那片金葉與白絹上,低聲:“並州雙壁,今日起立。”
張遼長身再拜,拜時軍靴在地上摩出“沙”的一聲,像刀磨石。高順單膝再觸地,額角貼近冷地,像把一塊鐵徹底交給火。
【斷史回聲:‘雙壁—橋’結構穩定。可承載下一階段“名分攻防”。提示:外線波動來源:洛陽—董卓;內線波動來源:丁原幕府;微擾:魏續—宋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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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布收聲,唇角起了一線極薄的笑:“知道了。”
他忽道:“二位,今夜不睡。再談一件事——‘言’。”
張遼一愣,高順不解。
“刀是‘力’,‘證’是‘名’,‘陣’是‘法’,‘言’是‘氣’。”呂布緩緩道,“明日起,凡我並州軍出令出賞,先有‘說法’,再有‘做法’。說,給敵人聽,給自己聽,更給看戲的人聽。‘言’穩,則‘心’定。”
他說著,從案角抽出一張粗紙,寫了十六字:“令出如山,詞先在前;賞罰必明,言止不爭。”字寫得不算工,筆筆卻像刻在木頭上。
張遼看了,笑:“主公要立言獄?”
“不是獄,是‘台’。”呂布道,“立一言台,每日由你我三人輪值。三軍將校,有所疑,有所不平者,來台前明問明答。答不上來,砸我印;答得上來,砸他嘴——叫他再不亂說。”
張遼放心大笑,高順未笑,點頭如山。
“定軍心,要靠‘夜裡長談’。”呂布望火,緩緩說,“靠你我把心掰開,放在火邊烤一烤。——烤到沒血色了,才真結。”
火忽地騰了一下,似在應和。帳外,風被火光惹得短了一瞬,隨即又長。
三人一直談到雞初鳴。出帳時,天邊泛出一線魚肚白。張遼把披風攬緊,忽問:“主公,第三張——以心為陣——既立,何時用?”
呂布眯起眼看那一線白,像在看一道將起未起的浪。他慢慢道:“明日後日,不用。第三日,丁公疑心落到波底,有人會替他把水攪起來。那時,用。”
“誰?”張遼問。
呂布把指頭伸出去,虛虛在空氣裡點了兩下:“風。”
他收手,笑:“風沒名字,但總有人會替風取名。——等他來取。”
高順沉聲:“末將守在陣裡,不動等。”
“好。”呂布回身,最後看了一眼帳內的火,把火撥實,像把一件事按定。他低聲道:“並州雙壁,立。”
遠處號角起。營門開,晨風裡隱約傳來城中使者的馬蹄。張遼與高順同時回首。呂布的嘴角挑起一線,像一柄剛抹了油的刃,悄悄出鞘。
【斷史回聲:預警——‘洛陽來使’路徑出現,預計半日後抵。建議:以“言台—白絹—陷陣”三件套迎之。】
呂布笑了笑,把笑意壓在唇齒間:“來得好。”
他轉身而入,吩咐:“搭‘言台’。”
一夜長談,軍心已定。火烤過的心,明日該上台見風。
並州的雪還沒停透,天空卻已在一點點亮。繩在手裡,風在麵上,刀在心中——他摸了摸腰間那枚小戟印,輕輕一壓。
“第三天,”他在心裡說,“我們把‘名’請上台,讓它自個兒跳下去。”
風聲像笑,又像答。並州夜,至此而儘。新的一日,邁步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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