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帳前的親兵看了一眼,正欲喝問,魏校尉已一步前跨,怒喝:“奉兵符調動!清君側,除叛賊!”他掀開披風,亮出胸前的一枚舊將牌,牌角磨損,卻是真材實料。
兩名親兵下意識一滯——那將牌,曾在許多場雪夜裡領他們衝陣。
旁邊一人腳步亂了一下,尚未穩住,魏校尉已一肩撞開帳門。帳內燭光大盛,四周幕牆載雪,壓得微不可聞的低鳴。
丁原被鬆開了口中的布,正對著身邊心腹嘀咕,見人衝入,大驚,厲聲:“來人!來人!”
“清君側——”魏校尉的聲音在帳內炸開,幾名同夥齊聲應和,“除叛賊!”
刀光如雪。衝入的第一刻,帳內兩名親衛還未來得及拔刀,便被削落了刀腕。丁原被按在塌上,掙紮著怒罵:“孽障!你們都要誅九族——”
魏校尉踢翻案幾,酒器碎裂一地,酒香與火光交織。他一抬手,腰刀逆光翻起,刀鋒貼在丁原頸邊:“你擬名冊賣弟兄換命的時候,可曾想過誅九族?”
“沒有——沒有這回事!”丁原嚎叫,嗓音破裂,“這都是呂布——是他——”他忽然像抓住稻草般地叫喊,“我是你們的刺史!你們的父母官!你們——”
“我的父母官死在雪裡了。”魏校尉低聲道,“三天前抬回來的那個孩子,是我的兒子。”
他沒再說話。刀鋒收回,沉沉落下,如同一記沉雷沒入雪原。
帳中燈火抖了一抖,丁原的眼睛睜得極大,似乎不敢相信這把刀既不是董卓的,也不是呂布的,而是他一直看不見、也不想看見的那一把——從士卒胸腔裡長出來的刀。
極短的一瞬,喧嘩四起。
剩餘親衛發出絕望的吼叫,撲上來拚死護主。魏校尉等人背水硬撼,刀槍呼應,鐵與鐵相觸,火星在帳內四濺。
外頭終於傳來腳步聲,陷陣營的角號在夜裡拉響,冷硬的節拍壓住混亂。
高順帶人入帳,第一眼就看見塌上紅與絳的交疊——一條粗重的血線正沿帳樞往下滴,滴在碎裂的酒盞上,發出輕微卻刺耳的“叮”“叮”聲。
“住手!”高順喝道,手中槊橫劈,將最後一名掙紮的親衛磕翻在地。他環視一圈,聲音沉,毫無波瀾:“全都住手。”
魏校尉喘著氣,背脊浸汗,他的眼白因為粗重喘息而泛紅。高順看了他一眼:“以下犯上,律當從嚴。魏校尉,你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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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校尉沒有辯解,也沒有掙脫。他隻抬手,把沾血的刀遞給高順,低聲道:“軍法,我認。隻求一句公道。”
高順接刀,點頭:“會有。”
……
營外風雪未停,月色卻更清。
呂布聞訊,緩步至主帳。營道兩側的雪被踏成一道道淺溝,火把一列列刺破夜色。張遼在帳外候著,見他來,隻低聲一句:“如計。”
呂布走到帳門前,放慢了腳,深吸了一口滿是鐵鏽與鬆脂的氣息,袖中手指輕輕一合,握了又鬆。
他掀簾而入,目光第一落在那一片狼藉,然後才慢慢抬到塌上——丁原頭顱斜落,眼睛依舊圓睜。
他沉默許久,才開口,聲音極輕:“丁建陽,殺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的無能與刻薄。”
他抬頭,目光掃過帳內諸將與親兵,最後落在那一地碎酒,“並州的雪,隻埋葬那些不肯給兄弟們活路的人。”
帳內眾人低頭,沒人敢與他眼神相接。高順抱拳:“主公,刺史已……魏校尉等人,已收押聽候軍法。”
“好。”呂布點頭,“屍首收殮,按刺史之禮,埋於營外柏坡。舊部安撫,不得驅逐。丁氏賬冊封存,待明日校閱。”
他轉身欲出,忽又停住,回首向張遼:“老魏可有傷?”
張遼:“臂上有兩處,皮外。”
“留醫官,止血,不得怠慢。”呂布語氣仍無波動,“他的罪與罰,明日再說。”
他邁出帳門,雪更深了些,踩上去“咯吱”一聲,像壓斷了許多舊事的骨。他在廊下立片刻,才對張遼道:“傳令,五鼓集諸將於議事大帳。”
“喏。”
……
議事大帳。火把一圈圈立著,光柱在頂端扇形散開。
呂布端坐首位下方一席,未入主位。他身後立著張遼與高順,兩人一動不動,像並州新立的兩根鐵柱。
眾將魚貫而入,眼神各異,或忌憚,或敬服,或猶豫。
魏校尉被押至門側,手縛在身後,站得筆直。血已止,繃帶在燈下投出一圈淡影。他的眼神澄明,像剛剛被雪洗過。
“丁原身死,非我所欲,然軍心所向,天意民情,諸公皆見之。”
呂布環視眾人,語氣平穩,“今夜之後,並州之軍,不能一日無主。然我不取虛名,隻問實事:誰能帶你們打勝仗、給你們吃飽穿暖、賞罰分明?”
有人低低應了一聲,又有人抬頭,目光開始彙聚。終於,不知是誰先跪,鎧甲在地上撞得“鐺”的一聲;隨即第二個、第三個,跪聲與甲聲此起彼伏,彙作一片鏗鏘。
“請主公攝並州軍務!”
“請主公!”
呂布仍未即刻答。他抬手,壓了壓,聲音低而清:“明日正午,校場集合。我於點將台,明示軍法,昭告賞罰,再言其他。”
他的目光掠過每一張臉,最後停在魏校尉身上。那人仍然昂著頭,像一根硬到了骨裡的槍。
“魏校尉,押去休息。”呂布道,“靜候軍法。”
魏校尉眼神一震,低下頭,重重應了一個“諾”。
夜更深。議事散後,張遼追上呂布,小聲問:“將軍,明日……他會死嗎?”
“軍有軍法。”呂布的腳步在雪地裡留下等距離的印,像一條不折不扣的線,“先罰後賞,賞重於罰。殺一個人容易,立一支軍難。”
張遼沉吟片刻,低道:“我去準備。”
呂布望向遠處,營門外,夜色儘頭仿佛有一線更深的黑,黑裡有風,有蹄聲,還看不清形狀。
他忽然想起那枚兵符落在腕上時的分量——不是冷,而是沉。沉得像一種暗暗牽引的責任,自此要把血氣與權謀、恩義與軍法,一起捆在身上。
他輕聲道:“並州,不欠誰一個‘忠義’的虛名。兄弟們要的是能活著回營的路。明日,我給他們看路——也給所有人看,誰能帶他們走。”
雪越下越密,把夜的邊界抹得更厚。
營中卻暗暗活起來:庫房被點起燈火,軍器被擦拭,鼓旗被重縫,糧秣在列,醫官忙碌,傳令如流。無形的一隻手,輕輕撥過繩結,鬆了舊的,係上新的。
第二日的風,會更緊,鼓會更響,點將台會立起新的旗影。但這一切,明天再說。
今夜,隻聽見雪落的聲音,一片、一片。
落在舊帥旗上,也落在新的腳印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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