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你唱‘合’,停在第三步,回眸時讓風拉帷角半寸。”王允壓低嗓子,“風若不來,你便自己拉。”貂蟬點頭,眼底的冷並不傷人,像雪將化未化時的一線光。“風會來。”她說。
“李儒今晨去見溫侯。”王允又道,“毒士‘說情’,如履冰。此人精於一件事——在冰上,先講理,再講笑,最後講刀。他口中的‘禮’,要裹住的是‘名分’。你要做的,是讓‘名分’抱住‘禮’時,抱個空。”
“如何抱空?”貂蟬問。
“笑。”王允答。二人對望一眼,誰也不笑。隻有燈心“啵”的一聲輕響,爆出一圈黑花。
——
午時前,太師府。
董卓把一片桂葉步搖放在手心裡,來回照著看。他越看越高興,轉身問李儒:“文優,溫侯那邊,可穩?”
“半穩。”李儒如實,“他要的是‘禮勒名分’,不是‘刀斷名分’。太師隻需按規矩走,不越鈴,禮可成。”他頓一頓,又道,“今晨我讓殿中監改了值次簿,把太師近衛往外挪半丈。此舉為禮,非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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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丈。”董卓嘴裡咀嚼這兩個字,似乎咀嚼的是一塊肥肉。他仰頭哈哈笑:“本相站在鳳儀亭下,半丈也好、一丈也好,都是本相的地兒!”笑到興起,他又低聲道,“明日,禮成之時,本相要親手把這枝步搖按到她鬢邊,叫百官看見。”
“按,等風停時再按。”李儒低聲,“風起時按,會滑。”
董卓不耐煩地一擺手,步搖上的珠雨抖了一抖。他沒有看見李儒眼底一瞬的陰影——那陰影像被冰反射的藍,冷而薄。
——
暮色前,金水橋邊。
呂布站著,看那層薄冰在暮光裡緩緩漲起了一圈不易察覺的紋。他把昨夜的那截細繩又拿出來,鐵片輕輕點在冰麵上,“叮”地一聲,紋路四散又歸,像一口極長的歎。他身後腳步輕,陳宮到了。
“弩已入亭。”陳宮低聲,“信號定兩條——‘鈴錯一拍’與‘白羽扇第三折’。殿中監那邊,王司徒的舊人把金門內閂換了。換成‘橫抽’,抽得快。”
“好。”呂布收起繩,把手掌摁在冰上的冷氣裡,壓住心裡那點躁熱,“你去玄武門,聽鈴。鈴若自己錯一拍,不是風,是人;若有人替風推帷角半寸,那就是‘笑’來得太早。記住,動手的是風,不是我們。”
陳宮點頭:“這一步,像落在天元。”他忽然輕笑,“若棋盤是城,天元就是鳳儀亭。”
“天元不是亭,是他。”呂布目光淡淡,像在看遠處又像在看近處,“他若站在天元,城就圍著他轉;他若離天元半步,城就開始傾。”
“你要他離哪邊半步?”
“離‘名分’半步。”呂布朝橋下看了一眼,“冰上,隻需一個人踏錯半寸,整片都會碎。”
——
夕陽將墜時,殿中監的小簽排好,紅簽換成了黑簽,黑簽上蓋了一個小小的魚印。典簿官用一柄細薄的魚腸刀推開簽縫,把第三香道的“戟禁”向裡挪了一線。動作極小,肉眼難辨。挪完,他用指腹輕輕按了按,按得那一線像從前就長在那裡。他起身,對暗處低語:“一動。”
暗處的人應了一聲,輕得像一根發絲斷掉。
——
夜色一層層壓下來,長安像一口慢火上的鍋,開未開,熱氣卻在上升。太師府裡傳出笑語聲,離宮內一帶燈火璨然。鳳儀亭後,皮箱進了禁道,供案下暗格響了一聲低低的金屬聲,像一條鱗片在夜色裡搭上另一條。金門內閂換成橫抽,鑰匙放進一個看不出油膩的小布袋裡,布袋被典簿官彆在腰後,外麵套了一圈穗子,穗子顏色與內侍的束帶一樣。
司徒府的棋幾前,王允把白子擱在天元,fingertip懸空未落。他閉眼,把將要發生的風一層層在心裡過了一遍——鈴長、鈴短、帷角半寸、白羽扇第三折、步搖遲疑——每一個點都是繩,一根根朝著同一個方向拉。他忽然睜開眼,將白子按下,手背的筋一條條起。
“暗棋已動。”他對著空屋子輕聲,“乾坤,欠一步。”
——
李儒立在太師後園的廊下,手指按著欄杆,一下一下,像在記拍。近侍來報:“殿前金吾改節,靜更時鈴不響。太師問:‘為何不響?’”李儒平靜道:“禮出於靜。”他又吩咐,“明日鳳儀亭,內侍執扇,不許有字;伶人立影,遠看可真,不許近看。若風起,不許追帷,隻許壓帷——我們守我們的一寸,彆的交給笑。”
近侍去了。他獨自一人站在廊儘頭,看黑影與燈影交疊。他忽然覺得腳下一路冰,冰上麵密密麻麻全是字:名、禮、笑、界、鈴。他每邁一步,字都往下陷一分。再走,腳跟便要露了。
“文優。”董卓從燈後走來,笑得渾身是油,“明日,風若不來,如何?”
“笑會來。”李儒答。笑,即人心。人心,是最不缺的東西。他抬眸,看向宮城的方向,“風若不來,人也會推。”
——
金門側殿裡,呂布把小劄翻過來,在背麵補了最後兩個字:笑、名。寫完,他並不合上,隻用指尖在“笑”字上輕輕按了一下,按到紙背那一點墨從白紙下透出一個極淡的影。他把紙折成兩折,夾回錦袍內袋,吹滅燈,推門而出。門外風涼,鈴無聲——靜更。
他站在門檻上,四顧。遠處鳳儀亭的方向有一朵燈花在風裡起落,像一隻心口在衣襟裡跳。他聽見“斷史回聲”再一次貼著耳骨掠過,這次不是敲,是一聲極淡的笑——那笑像盔上輕輕一擦:“冰,夠厚麼?”
他回以一聲更淡的笑:“夠讓他掉。”
風倏地一緊,把他袖口輕輕往後拉了一指。他抬腳,踏出門檻。靴底落在金磚上,發出一聲極輕極輕的“嗒”。
——
長安的夜進入了最後一更,城裡每個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握著一根線:有人握的是鈴,有人握的是帷角,有人握的是扇骨,有人握的是閂。線全往一個方向拉,拉到最緊時,就會斷。斷的那一瞬,風會大笑,笑聲像刀。有人要趁笑拔刀,也有人要趁笑勒喉。
暗棋已動。它不露鋒,藏在最不顯眼的縫隙裡:一枚閂、一張值簽、一支扇、一根弦。它像一粒極輕的砂落在盤子最中央,盤子從此會往一邊傾——傾向鳳儀亭。
乾坤由不得人在口舌上爭。它隻認一件事:誰把風牽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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