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雲騄接過,目光一轉,在貂蟬與唐櫻之間略略一頓。她把護腕纏好,忽對貂蟬深深一禮:“多謝夫人。”她是女兒身,知女兒心,禮數拿得分毫不差。貂蟬溫潤一笑,回以一禮,輕聲道:“護他人,也記得護自己。”
簡短數語,卻在軍心裡落了一層柔。呂布看著這一幕,心裡忽然有一絲很輕卻紮得牢的痛快——不是血脈翻騰的快,是“人合”的快。西涼烈馬已歸陣,西涼之女也歸了心。
賈詡這才上前,低聲稟:“主公,江東‘三橋’今晨皆靜,隻臨淮渡口有小股袁術爪牙試探,被我們的人以梔子香誤去。壽春城裡傳言四起,市井傳唱:‘黃絹飛灰天不受,鐵騎無聲民自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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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謠?”陳宮笑著接話,語帶譏刺,“看來昨日燒灰的火,把壽春的‘瑞氣’也烤焦了。”
呂布不置可否。他看向馬超:“把你姐的人馬整理一下,缺的簽解我來補。至於槍——”
馬超會意,抱槍而立。馬雲騄也收了槍,站在一旁。呂布將畫戟橫於胸前,緩緩道:“我方才說你‘急’,你不服,這會兒我指你三‘急’三‘破’,聽好。”
“第一急,在於眼。護後時你眼總回,回則心散。破之以‘盲’——把眼當盲,耳替眼,腳替眼,讓背替眼。人若看得見,槍就看不見;人若看不見,槍就看得見。”
馬雲騄點頭,屏息記著。
“第二急,在於根。你槍根起得慢,都是為後車著急。破之以‘重’——腰沉、胯沉,根先穩住再動。動得慢,才動得快。”
“第三急,在於心。你心裡有恨,恨這些劫糧擄人的狗,恨得好;可恨久了,招裡便有‘惡’,惡會咬你。破之以‘讓’——你讓一寸,他們就露一尺。槍不是憤怒,是判決。”
寥寥數句,馬雲騄聽到最後,忽然把槍豎地,撲通一聲,單膝跪下,額頭抵在槍柄之側:“主公,馬雲騄不求功名,不求賞秩。隻求兩件:一者,軍中有我這條‘護糧使’,凡見老幼與傷者,皆為大;二者,他年若你行差一步,依今日之約,許我以槍挑你旗。”
呂布看著她,竟在眾目睽睽之下,肅然拱手,還了一禮:“記之。”
那一刻,營中一片寂靜。寂靜裡,隻有西北風從旗縫裡穿過,發出一聲很輕的“嗒”。賈詡在旁笑,笑容很淡,卻把手指放在心口,像把什麼重物落在胸膛裡安放。陳宮側過臉,眼底也有笑:這叫“以義製我,以我製天下”。
安頓既畢,校場重新響起“叮叮”的兵器聲。馬超依舊對陣呂布,馬雲騄在一側持槍為護衛與唐櫻學著為傷兵纏腕護筋。張遼按呂布所授,將“護糧隊”的隊列拆成三層:前層盾與短槍,護衝;中層弩與索,護退;後層刀與棍,護車。每一層都配以“藥線護腕”與響箭,以便遇襲時不必喊出喉嚨也能通報。
午後,陽光把營門照成金色。一名細作自壽春方向潛回,呈上一條夾在竹簡中的短紙:“壽春今日新令——‘收江東斥候、收奇石瑞草、收民間糧器’。城中怨聲四起,市坊鬥毆。”
賈詡笑道:“又收?這叫把‘自亂’當‘自救’。”
呂布把短紙放回竹筒,交給“鴆”的聯絡使:“送去江東舊族,附言:‘倉口若閉,橋上相開。’”
“諾。”
暮色降臨,營中炊煙起,肉湯的香氣與藥湯的辛味交錯。馬雲騄卸甲洗麵,露出本該屬於她這個年紀的清亮,然而她的目光仍舊像槍尖,亮而直。貂蟬在外帳設一長案,擺了些粗茶淡飯,招呼護糧隊與唐櫻一起就坐。馬雲騄略顯拘謹,端起粗碗,先向貂蟬一禮,又向唐櫻一禮。唐櫻笑道:“你我以後常在一處,禮便省一省,動手救人才緊。”
大家都笑。笑聲把這片營地從鐵與血裡稍稍拽出一寸暖。
夜深。風停,燈穩。呂布在大帳內攤開地圖,白羽插在圖上“壽春”的旁邊,梔子絲的香已淡。郭嘉咳了兩聲,煎好的薑湯遞上,聲音也低:“今日之舉,西涼之心再穩一成。”
“嗯。”呂布把白羽拔下,輕輕把它與畫戟並置在案。“一羽為信,一戟為律。”
郭嘉笑:“江東那邊,公瑾收了你的‘不與偽帝共天’,便有理由把刀再塞回鞘裡三分。袁術城裡越亂,他越穩。”
陳宮把賬冊合上:“明日借‘護糧隊’試行‘橋’之一處萬人市,選夜子時開,醜時閉。誰動刀,誰出市。”
“好。”呂布頷首,“雲騄。”
馬雲騄聞喚入帳。她已換了深青衣,腰間隻懸笛,不懸刀。呂布示意她看地圖:“臨淮渡口,明夜子時,你領護糧隊先行。此處多小賊,少官軍,難在‘亂’,不難在‘強’。你隻護,不殺;誰敢以民為盾,你挑其旗;誰敢劫車,你卸其輪。記住,不許流血過三步。”
“何謂‘三步’?”馬雲騄問。
“血出地三步,民心驚。”呂布淡淡,“驚民心,是殺我軍氣。”
馬雲騄點頭,重重應:“謹記。”
她邁步欲出,又折回,忽開口:“主公,馬雲騄有一言不吐不足以睡。”
“說。”
“你今日之語‘漢未亡,吾不與偽帝共天’,傳遍了堤上、村口與市坊。”她看著呂布的眼,眼裡有火,卻壓住,“若他日,你要棄此言以求一城一地,馬雲騄必先挑你旗;若你守此言,馬雲騄願以此命護你旗,護你人,護你所護之民。”
帳中一靜,連畫戟上的紋在燈下都像靜了。呂布望著她,忽而緩緩一笑,那笑不張揚,淡得像風掠過水麵,卻在水下穩穩按了一掌。他起身,執戟,以戟尖在地上一點,點起一星火花,低聲道:“有你這句話,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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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他收戟,“明夜子時,橋上見。”
馬雲騄拱手,退去。
她退到帳門口,忽見貂蟬站在簾外。貂蟬把一包乾淨的繃帶與幾枚止血藥丸塞到她掌心,輕聲道:“護彆人的,也護自己。你若受傷,唐櫻會罵我。”
馬雲騄怔了怔,笑意在眼尾一蕩:“多謝夫人。”她忽又認真,“夫人放心。若有一日風逆、雨橫,我能護住的,不止一車、不止一橋。”
貂蟬看著她,點頭:“我信。”
夜更深了,鼓換了第三班。營牆外,淮水在黑裡亮出一條細銀。張遼在營頂巡看,見護糧隊在馬雲騄指揮下整隊、教令、分班,動作乾淨利落。高順在校場角落裡磨鞭,鞭聲低沉,象是給明夜的橋敲著不聲張的鼓點。
呂布披衣出帳,背上畫戟沉穩。他走到柳堤,堤上風小,遠遠能望見昨夜馬雲騄插槍之處已被雨衝平,隻餘一個小小的槍孔,水正從孔裡往下滲。他在那小孔旁蹲下,以指尖輕輕按住泥,把滲出的水抹平。手心一涼,像按在某個更大的“孔”上。他起身,望向壽春方向。遠方微微泛起火光,不是烽火,是城中百姓的油燈。那燈一盞一盞,微小,卻能把困夜撕開一線。
他忽然想起白日裡那句“先挑他旗”,嘴角輕輕一動,像笑,又不是笑。心裡有某種東西,硬硬的、直直的,被一個烈烈的玫瑰刺了一下,不疼,醒。
“雲騄。”
他在夜風裡低聲喚了這個名字一次,像把它放進風裡,讓風替他記住。
遠處傳來巡夜兵的腳步聲,穩而整。呂布回身,繼續走回帳中。畫戟在夜色裡劃過一道暗光,戟影落地,與他背影重疊,像兩條並行的線:一條是鐵,一條是心。
這一夜,江東無鼓,壽春多謠。臨淮渡口的水,在子時來臨前安靜得像一麵鏡子。鏡子裡將照見一朵烈玫瑰如何站在橋心,槍尖斜指,護住一車老幼與一束燈火;也將照見一杆畫戟在更遠的黑裡悄悄一轉,指向更深處的棋。
畫戟指點盤龍槍,霸王心折烈玫瑰。風停,夜長,局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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