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緊接著是內侍恭敬的通傳:“陛下駕到——!”
殿門被推開,蕭徹高大的身影再次出現在門口。
他身上還帶著夜露的寒氣,玄色龍袍上的蟠龍在燭光下仿佛活了過來,張牙舞爪。
他大步走進來,目光如電,瞬間掃過殿內眾人,最後落在榻上“清醒”過來的謝清晏身上。
“看來,朕的‘靜養’旨意,效果不錯?”蕭徹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帶著一絲冰冷的玩味。
他走到榻邊,目光銳利地審視著謝清晏的臉色,最終落在他纏滿軟布的手上,眼神深處掠過一絲極快的、難以察覺的波動。
王公公和阿縈立刻跪伏在地,大氣不敢出。
謝清晏迎著他的目光,沒有躲閃,眼神平靜無波。
他緩緩抬起右手,指向王公公手中那張被剝開的蠟丸紙條。
蕭徹的目光瞬間銳利如刀鋒,射向那張紙條。
王公公連忙將紙條呈上。
蕭徹接過紙條,目光掃過上麵那行潦草的小字。當看到“鴆鳥”二字時,他的瞳孔猛地收縮!握著紙條的手指瞬間收緊,指節泛白!一股森寒刺骨的殺意如同實質般從他身上彌漫開來,殿內的溫度驟降!
“鴆鳥……待東風訊……”蕭徹的聲音低沉得可怕,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冰渣。
他猛地抬頭,目光如淬毒的箭矢,直刺謝清晏眼底,“你猜到了?”
謝清晏平靜地點了點頭。
在蕭徹麵前,無需掩飾,也掩飾不了。
蕭徹死死盯著他,眼神變幻莫測,震驚、暴怒、殺意、以及一絲……棋逢對手的銳利。
他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冰冷而殘酷的笑意:“有意思。既然‘鴆鳥’盼著你死,盼著‘東風’……那朕,就給她一場‘東風’!”
他猛地轉身,對著殿外厲聲喝道:“傳旨!謝氏清晏,孝感動天,侍疾有功,其傷乃為護駕所致!著封為‘明懿公子’,享妃位份例!三日後,移居長樂宮東暖閣靜養!命太醫院竭儘全力,務必使公子玉體康泰!違令者,斬!”
謝清晏沈言)聽到這話都愣住了。
這道旨意如同驚雷,瞬間在死寂的殿內炸開!封號?妃位份例?移居長樂宮東暖閣?!那是距離帝王寢宮乾元殿最近、最尊貴的宮室之一!這哪裡是靜養,分明是將謝清晏置於風口浪尖的最高處,置於整個後宮乃至前朝目光的聚焦點!也是……置於幕後黑手最容易下手的“靶心”!
“陛下!這……”王公公驚得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失言,連忙噤聲。
蕭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目光重新回到謝清晏臉上,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決絕和試探:“‘鴆鳥’不是盼著你死嗎?朕偏要讓你活得風風光光,站在離朕最近的地方!朕倒要看看,這‘東風’,她要如何借!這‘巢’,她敢不敢歸!”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瘋狂和玉石俱焚的狠戾。
這不僅僅是對幕後黑手的宣戰,更是對謝清晏的一種考驗和……捆綁。他要將謝清晏牢牢綁在自己的戰車上,置於最耀眼也最危險的位置,逼他,也逼自己,在這生死棋局中,再無退路!
謝清晏看著蕭徹眼中那翻湧的驚濤駭浪,感受著那撲麵而來的、帶著血腥味的帝王威壓和孤注一擲的決心。
長樂宮東暖閣……那是比朱明殿更華麗的囚籠,也是更凶險的戰場。
他沒有退縮,眼中反而燃起一絲冰冷的火焰。
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用纏滿軟布的右手,對著蕭徹,做了一個極其輕微卻清晰無比的動作——他艱難彎曲食指,在虛空中輕輕叩擊了兩下。
那是當年冷宮梅樹下,傳遞“收到”訊息的暗號。
蕭徹的瞳孔驟然收縮!所有的暴怒和戾氣在這一刻凝固,他死死盯著謝清晏那根被軟布包裹著、艱難叩擊的手指,仿佛看到了最不可思議的景象。
隨即,一抹極其複雜、糅雜著震驚、狂喜、難以置信和更深沉東西的光芒,在他眼底炸開!
他猛地向前一步,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麼,卻又在半空中硬生生停住。
最終,他隻是深深、深深地看了謝清晏一眼,那眼神如同穿過層層迷霧,終於捕捉到了一絲微弱卻堅定的星光。
他沒有說話,緊抿的唇線卻幾不可察地鬆動了一瞬,隨即恢複了帝王的冷硬。
“王德海!”他轉身,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即刻準備!三日後,明懿公子移駕長樂宮!給朕辦得風光體麵!讓這後宮,讓前朝,都睜大眼睛好好看著!”
“老奴遵旨!”王公公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躬身領命。
蕭徹不再停留,轉身大步離去,玄色的袍袖在身後卷起一陣凜冽的風。
殿門在他身後轟然合攏。
謝清晏靠在軟枕上,緩緩閉上了眼睛。掌心傷口的劇痛依舊清晰,但心緒卻如同風暴後的海麵,呈現出一種奇異的、冰冷的平靜。
長樂宮……鴆鳥……東風訊……這場由他和蕭徹共同點燃的、名為“東風”的烈火,已熊熊燃起。
他和那位心思莫測的帝王,這對被命運和陰謀強行捆綁的囚徒與獵手,將一同踏入這最華麗的角鬥場,去迎接那未知的、必然染血的終局。
窗外的夜色,濃稠如墨。朱明殿的燈火,映照著榻上那單薄卻挺直的身影,如同一株在凜冬寒枝上,悄然積蓄力量的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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