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所有的帝王威儀、所有的深沉城府、所有的痛楚思念,都凝聚於筆尖。
他落筆了。
沒有長篇累牘的傾訴,沒有歇斯底裡的質問,隻有最深沉、最克製的帝王之愛,和最鄭重的承諾。
>清晏吾愛:
>信已至,心稍安。知汝困頓,如焚五臟。萬望珍重,保全自身。汝言‘暫安’,朕稍慰;‘危機四伏’,朕心憂如焚。神女之勢,朕已知悉。汝之謀算,朕信之。
>‘勿輕動,待機’,朕謹記於心。然,此非朕袖手之理!大梁鐵騎,秣馬厲兵,靜待汝訊。北狄王庭,但凡傷汝一分者,朕必令其百倍償之,挫骨揚灰!
>淩霄健碩,即刻遣返。見此鷹如見朕躬。盼汝再傳佳音,朕在帝都,望眼欲穿,待卿歸期。
>——徹手書
字字千鈞,力透紙背!那鐵畫銀鉤般的字跡,帶著一種壓抑到極致的磅礴力量與刻骨柔情。
他將無儘的擔憂、滔天的怒火、絕對的信任以及不容置疑的守護誓言,都濃縮在這寥寥數語之中。
落款處,“徹”字最後一筆拖曳而出,帶著斬斷一切阻礙的決絕。
墨跡未乾,蕭徹便小心翼翼地吹乾,將薄箋極其輕柔地卷成細小圓筒,再用特製的防水油布仔細包裹,最後用堅韌的金絲線牢牢捆紮。
“備駕!去將軍府!”蕭徹起身,將油布小筒緊緊攥在手心,仿佛握著失而複得的稀世珍寶。
將軍府內,專門辟出的靜室中。淩霄被安置在一個特製的、鋪著柔軟毛皮的巨大棲架上。
經過幾日休養和精心照料,它精神抖擻,銳利的金瞳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翅膀上的傷口已結痂,恢複了昔日的威猛神駿。
隻是當蕭徹和林牧野一同走進來時,它似乎感受到了蕭徹身上那非同尋常的、如同實質般的威壓與濃烈到極致的情感,不安地撲扇了一下翅膀,發出一聲警惕的低鳴。
蕭徹的目光落在淩霄身上,帶著一種審視,更帶著一種寄托。
這就是清晏親手馴服的信使,是連接著他們、穿越千山萬水的唯一橋梁。
他緩步上前,無視淩霄警惕的姿態。林牧野緊張地跟在身側,隨時準備應對可能的攻擊。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當蕭徹伸出手,掌心放著最上等的、帶著血絲的新鮮肉條時,淩霄那銳利的金瞳在蕭徹深沉如淵的目光注視下,竟奇異地安靜了下來。
它歪著頭,似乎在判斷著什麼,最終,竟小心翼翼地低頭,啄食起來。
蕭徹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柔和。他輕輕撫摸著淩霄光滑冰冷的羽毛,動作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鄭重。
他親自將那個承載著他全部心意的油布小筒,極其穩固地綁在淩霄強健的腿杆上,確保萬無一失。
“淩霄,”蕭徹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和一絲深藏的懇切,“帶朕的心意回去。找到他,護他周全。告訴他,朕……等著他。”
三日後。
他捧著淩霄,走到將軍府最高的觀星台上。
寒風凜冽,吹動他玄色的衣袍獵獵作響。
林牧野站在他身後一步之遙,沉默地看著帝王挺直卻透著孤寂的背影,心中百味雜陳。
這一刻,他們不是君臣,也不是情敵,隻是兩個同樣將心係於一人安危的男人。
蕭徹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刺入肺腑,卻讓他精神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抬起手臂,用力向那遼闊無垠的北方天空一揚!
“唳——!”
一聲清越激昂的鷹唳撕裂帝都的天空!淩霄有力的雙翼猛然展開,卷起一陣勁風,如同掙脫束縛的利箭,直衝雲霄!它在蕭徹頭頂盤旋了三圈,金色的瞳孔似乎深深看了下方那個氣勢如淵的玄色身影一眼,隨即發出一聲更加嘹亮的長鳴,調轉方向,朝著北方,振翅疾飛!很快,便化作天際一個小小的黑點,融入鉛灰色的雲層,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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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徹久久地仰望著,直到脖頸僵硬,寒風刺骨。
他緊抿著唇,下頜線繃得如同刀鋒。那雙深邃的眼眸裡,翻湧著驚濤駭浪般的思念、擔憂,以及一種沉澱下來的、如同磐石般的決心。
林牧野走上前,與他並肩而立,同樣望著北方。“陛下放心,娘娘智計無雙,又有……神女相助,定能化險為夷。淩霄……也定能不負使命。”
蕭徹沒有回答,隻是負手而立,身影在寒風中顯得無比孤高,卻又無比堅定。
“林牧野。”
“臣在。”
“加派最精銳的‘夜梟’,潛入北狄王庭。”蕭徹的聲音冷冽如冰,帶著斬釘截鐵的殺伐之氣,“不惜一切代價,找到他,暗中保護!朕要知道他的一舉一動,一絲一毫的風吹草動!若有人敢動他一根頭發……”他頓了頓,後麵的話雖未出口,但那森然的寒意已讓林牧野心頭凜然。
“遵旨!”林牧野沉聲應道。這並非蕭徹的衝動,而是作為帝王,在“勿輕動”的承諾之下,必須采取的最強有力保障。
“回宮。”蕭徹最後望了一眼空寂的北方天際,轉身走下觀星台。
他的步伐沉穩而有力,仿佛卸下了部分重擔,卻又背負上了新的、更沉重的責任與期盼。
那隻名為淩霄的白肩雕,帶著大昭帝王滾燙的心意與如山般的承諾,正穿越千山暮雪,奮力飛向那囚禁著明珠的敵國王庭。
而在帝都的深宮,蕭徹將再次坐回那張冰冷的龍椅,用更強大的意誌力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以絕對的冷靜與鐵血手腕,繼續守護他的江山,等待他失落的星辰歸來。
這一次的等待,不再是絕望的黑暗,而是有了方向與微光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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